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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湖底秘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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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伸手即可捞着城头上的垛口,那城墙顶上突地咣咣咣金锣敲响,从墙头探出无数弩箭向众人射来,左烈与众士卒的肩头各中了一箭,忙舞起腰刀护住祖甲,手上却一松滑落墙根下。

    左烈向那城头高声道:“王弟祖甲在此,城上众兵放下兵器,莫要误伤王弟。”谁知话音未落,那箭矢仍嗖嗖地如疾雨射来,反比此前密了许多。好在众人有了防备,将腰刀轮起圆阵,将箭雨纷纷扫落在地。

    左烈领着众人复又钻回芦苇丛中。

    众人在枯黄的苇林中狂奔出半里地,方才慢下脚步。祖甲被两名士兵架在肩上,双脚拖在地上跟着跑,却也累得气喘吁吁,他抚着胸口出了几口长气,向众人道:“一报祖甲之名,那城头士兵射得更猛。看来这城中士兵已尽数被人控制,只不知何人如此大胆,公然加害于我。”

    左烈与众人将插在肩头的箭杆折断抛在地上,道:“我等势单力薄,留在城中定然凶多吉少,必要想个法子逃出城去才是。”

    众人一时也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皆沉吟不语,却听见身后苇丛中窸窣直响,似有追兵赶来,左烈忙示意众人猫腰,向来时的港口跑去。到了那里,引众人躲进滩涂上的渔网阵中。

    等那一群追兵搜完远去,祖甲让众人跟着他快步登上湖岸,沿着岸边跑到王府一处院墙外。

    左烈想起那位送饭食给祖甲的人正是从这处院墙出来。

    只见祖甲曲指在墙头敲了数下,墙头便掠出一个人来。祖甲与他耳语了一阵,那人复越进院中,过了一阵又从墙头跃下,后面跟着二三十人跳了出来,手上都拿着刀枪矛戟一类长兵器。祖甲让众人各自挑了称手的拿在手上,令众人沿街向北城城门走去。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地看见有一路巡逻兵向众人走来,走在前面的骑着一匹马,显然是个小头目。

    祖甲等人忙闪到旁边阴暗角落中,只听那骑马小头目道:“说来奇怪,那祖甲乃是商王兄弟,与商王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都是武丁之子,怎的却跟方国联起手来对付他哥哥?”

    他身后一人道:“武丁妻妾成群,儿孙多了去了,那些子弟兄弟为夺王权,哪有什么手足之情。”

    那小头目道:“那也不至于叛乱啊?”

    祖甲听了这话,心头火起,心说我几时叛乱了啊?

    只听那队伍中另有一人不屑地道:“这还不明白,当初武丁喜欢祖甲,立祖甲为太子,却被他二哥祖庚抢去了王位,祖甲心里自是不平,这些年祖庚活蹦乱跳他不敢造反,如今祖庚得了怪病活不了几天了,祖甲当然要趁机夺回王位。”

    祖甲皱着眉头,听见一人抢白道:“你这样说狗屁不通,祖甲是怕祖庚将王位传给他的儿子,才与那方国联起手来反祖庚的。”

    祖甲直骂这卫兵胡说八道。

    又听那小头目叹道:“哎,原来听说那祖甲已经在盘龙城中消失了三年了,今天夜里却突然听到有人喊‘祖甲在此’。他既已经造反,这城中哪里还容得下他,还回来作什么?”

    他身后那人道:“是啊,商王早已下令全城卫兵对他格杀勿论。”

    左烈听了这话,和明白原来是商王祖庚下的追杀令,怪不得刚才一报祖甲名字便招来一阵箭雨。一面又想祖庚派自己到此迎接祖甲,却未料想这祖甲竟成了叛贼,所以祖庚才又下令缉杀祖甲。如果是这样,那我当然不能再护着他北归,不如借机拿住他,也算是为大王除了害。但转念又想这祖甲若已暗中勾结方国,却又如何孤身在这盘龙城中等死?直觉于理不通。他回头向祖甲望去,那祖甲正为那些巡逻兵的诬蔑之词怒气冲冲,跃跃欲试地要跳出去将其碎死万段。

    左烈心说,瞧祖甲形貌宽厚,倒不像个叛逆之人,会不会有那方国奸细假商王之手夺他性命,如果自己杀了他,岂非正中敌人奸计,偌大的帝国岂不是连个合法继承人都没了……

    左烈心里左思右想,无法确定真相,心说眼下只好留着他一条命,待救他出城后查个水落石出,再做了断也不迟。

    就在左烈左思右想之际,那一队巡逻兵又走近了不少,只听那头目身后有一人道:“想起祖甲这人本身倒不坏,他在这城中时百业兴旺,百姓富足,兵民之间秋毫无犯。”

    那头目不屑道:“谁让他叛国呢?”

    他身后那人道:“为了王权你欺我骗,谁又知道个真假。这帝国史上不是有那九世之乱吗?”

    左烈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要弄清事实真相,不能鲁莽行事。

    那头目又道:“想那么多干什么,我等只不过奉命行事,保得饭碗就是。”

    ……

    那一队巡逻兵你一言我一语地渐渐走到众人藏身之处。

    左烈借着月光数了一下人头,总共有十五个人,领头的一人骑着一匹马,手拿一支方天画戟,走在最后的手里提着一柄剑,腰上系着一面锣,想是走在后面做警戒的。

    祖甲早已按捺不住,从下属手里拿过一支弩,瞄着那头目的咽喉射去。那头目捂着喉咙一声未吭地倒毙在马下。祖甲又当先一人跳出来将走在前面的巡逻兵的头砍了下来,余下巡逻兵见了吓得纷纷后退,却被祖甲的亲兵拦住拣要命处杀翻在地。最后那个巡逻兵转身就逃,一面举起木槌敲响铜锣。祖甲的两名精壮亲兵三两步追上他,从他后背一枪将他刺了个对穿。

    其余的二三十个亲兵忙将那些横在地上的死尸丢到街坊后的草丛中,换下死尸的衣装,回到街上列队,祖甲穿着那小头目的衣裳刚一坐上马背,就望见身后有两队巡逻兵向这边跑来。他不动声色地领着众人向前行去。因在夜里,那些巡逻兵看不清他面容,只问道:“刚才是谁敲的锣?”

    祖甲的一个亲兵正在将锣系在腰上,笑道:“刚才不小心将锣掉在地上响了一下。”

    那些巡逻兵气愤地道:“你这混蛋着打,害我们腿都快跑断了。”各自骂骂咧咧地向其他地方散去。

    祖甲领着众人望东城走去,途中遇着几支巡逻兵,对方见他们着装与自己毫无二致,也就任由他们自由前进。不多时他们来到东城门下,祖甲看了看十数个守门的士兵,令其打开城门。那帮士兵以为他是自己人,便欲登楼吊起城门,谁知有一个从他身边经过时偷眼一瞥,竟认出他来,遂高声呼喊:“叛贼首领在此!”一面举矛来捅他。

    祖甲的亲兵忙上前护住祖甲。

    因这帮士兵有了防备,一时间无法将其杀尽,众人只好护着祖甲向城上退却。

    那城上的卫兵听见呼声也潮水一样向城门下涌来。

    祖甲见形势危急,大吼一声,跳到队伍前头,拼足力气连连砍翻数人。城上卫兵惧他气势,被唬得倒退数丈。祖甲又大声骂道:“我乃当今商王的亲兄弟,尔等竟敢阻挠我。当心灭尔九族。”

    城上卫兵正欲作势再扑,听了他这一番话又内心迟疑,不敢举步向前。

    祖甲乘势领着众人一鼓作气冲杀出一条通道,直奔到城上,来到城垛下。有一名亲兵从身后拿出一根长绳,一头系在城垛上,一头扔到城外。祖甲跳到垛口上,攀住绳索,一跃而下。他身后的一二十人也都扯住绳索滑向城外,前面几人才到地上,后面的仍还吊在半空,那绳索因承受不了重量,嘣地发出一声闷响,断作两截,还攀在绳上的一二十人尽数摔向城下。

    那守城的士兵见他们要逃,蜂涌而来,没来得及爬上城垛的那几人被无数的戈矛在身上搠出无数血窟窿,倒毙在血泊中。

    城外墙根下一片哀号,有的摔断了腿,有的摔断了腰,有的折了胳膊。

    城头的守军看不见墙根下的情形,便纷纷举起弓弩对准墙根一阵乱射,祖甲舞着剑大声疾呼众人将身子贴着城墙,那些折了胳膊腿儿、又离城墙较远的来不及躲避箭雨被射成了刺猥,离墙根稍近的忍痛咬牙将身一滚皆滚到墙根下的草丛中,还有几人中箭未死,在黑暗中传出他们的惨叫声,那城头上又循声射来一阵箭雨,又有数人中箭,哀嚎不已。

    祖甲按住身边一名亲兵的嘴,压低了嗓音道:“切莫出声!”那众人遂咬住双齿不再作声,有巨痛难忍的便在草丛中摸了一把草囫囵塞进嘴里,有的干脆将头埋进土里咬得满嘴的泥,强迫自己不出声。

    祖甲在眼睛贴在地上,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黑黢黢的洞,知道那是北城门的门洞,便引着十数个尚能动弹的贴着墙根爬进洞里。

    众人一夜奔逃,早已疲惫不堪,身上又伤痕累累,酸痛难耐,皆呲着牙呻呤不已。好在洞门深达数丈,城上守军的箭射不到这里,可以放心躲避一时。等众人渐渐习惯这种疼痛,又感觉天寒地冻,牙齿咯咯作响,肚子里也开始打鼓。

    熬到次日天明,天上又下起了雨雪,这城门洞中越发潮湿阴冷。灰暗的晨光从城门上空落下来打在祖甲的脸上,他双手抱膝,下巴无力地放在膝头上,倚墙坐着,头发、眉毛、胡髭凝着白霜,嘴唇发乌。

    祖甲睁开有些浮肿的双眼,瞧见城门洞里横七竖八地卧着亲兵们的尸体,数丈之外有几个还活着的都靠着墙根依偎在一起,有三个在他近前,其中一个小腿折了,白哗哗的骨头刺破了裤管露在外面;一个腰断了,上身下肢各扭在一边;还有一个背上插着四支箭,有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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