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驶入苍苍茫茫的半山。
十分钟之后。韩小红已经是躺在一片早已挖掘好的墓穴之中——那是满胜利早已准备好的地方。
和孔瑜雀这个女警官在一起,满胜利学会很多刑侦的东西;何况他本人也是喜欢钻研和学习法律和书籍的男人一枚;三十多年的人生历练,使得他他明白一件事,不打无准备之仗——哪怕是杀人,也要做到滴水不漏,杀人于无痕。
拖着半昏迷的欧阳光明,下了车子,朝着墓穴走去的时候,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拉着他的裤脚求饶,声音是断断续续的:“放过我吧,我再也不和你要钱了。”
“欧阳光明,自作孽不可活。我上一次给你钱,你不是答应一辈子远离我的视线,远离这城市吗?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还能冒出来吗?只有死了,你这个贪婪的男人,才能够闭嘴的。”
“求求你了,满哥,我答应你,保证不回来了,我离开这里,去外地,再也不麻烦你了。”欧阳光明、着,捂着被满胜利用棍子砸破的,血流成河的脑袋,蜷缩在地上,嘴巴里不断求饶。
“来不及了。韩小红这个女人,是你的殉葬品。也活该她倒霉。’满胜利说着,把欧阳光明直接拖下土坑,沙袋一样扔下去了。
铁锨在手,把无情的泥土朝着下面,挥洒而去的时候,还隐隐约约听到了欧阳光明的诅咒:“满胜利,你也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欧阳光明,别骂了,二十年后,你还是一条汉子。这里,青山绿水的,就是你的葬尸之地去吧,牛头马面来找你,明年的今日,我给你送纸钱啊”满胜利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
直到两个人,两个年轻的情侣,变成黄土下的无生命生物之后,满胜利才点燃一颗香烟,一**坐在地上;在袅袅婷婷的烟雾中,他埋葬了自己所有的恐惧和担忧。
直到确认毫无痕迹了,他才离开现场,返程了。
车子,朝着黑漆漆的城市,顺着夜幕下驶去。离开了事发地点的他,给自己说:“完了,都结束了”
飞驰的车子,在寂寞的国道行驶。
满胜利,很快就驱车回了二十分钟车程外的省城酒店,顺着原路返回房间。
路过郭树强和石媛媛房间的时候,他还听到石媛媛那个小婊子,在里面呼天抢地的呻、吟声音:“哎呀呀呀呀,我的郭书记,不行了,你真是老当益壮”
伴随着石媛媛的矫情声音,是郭树强粗重的喘息。
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看看手表,才是凌晨的两点二十分;速战速决,两个小时,就搞定了他的‘麻烦’。
甚至,满胜利的“衣夜行”杀人速度,快捷到咋舌——石媛媛那个笨笨小妮子,在床上,还没有来得及搞定郭树强那一个老色、鬼。
沐浴在花洒下的温水中,满胜利心境平复的很;旧的生活要离他而去了。
新生活运动开始之后,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命运?
满胜利在月黑风高夜,杀人的这一夜,走过来惊心动魄的一夜。悸动之后,是短暂的,胜利和黎明面前的黑暗。
兵贵神速——趁热打铁的满胜利,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算是把郭树强彻底搞定了;特事特办,高兴和满足的郭树强,动用自己的关系;帮着满胜利调动工作。
一周之后,满胜利的工作关系已经是直接调入了省煤炭总公司,做了郭树强的办公室主任。
欧阳光明死了,悄无声息地;原本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况且生不见人,死不见鬼的;连他父母都想不起来了儿子的行踪;韩小红,更是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流浪卖、淫,混迹足浴和发廊店的小女人。
两个命若草芥的小人物死了;没人知道他们消失了。
没有人报案;没人在意他们是死亡还是失踪了。
就连他们周围的一些酒肉朋友,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正常;不就是一对双宿双飞的野鸳鸯,搭班子过日子,无组织无纪律吗?
他们去哪里生活和工作了,谁在乎?
满胜利面对平平静静的杀人结果,甚至有点好笑自己的草木皆兵;他甚至已经是把郭树强和石媛媛,潜意识里,当做自己不在杀人现场的潜在证人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各种阴谋的预算,谁知道,彻底用不上。
用不上最好,满胜利是没有任何顾虑,准备轻装前行了。
这一夜——九月末之夜,孔瑜雀也是遭遇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满胜利的麻烦是暂时过去了;而孔瑜雀的麻烦却是正在进行中。
甚至应该这么说,她早已把自己的未知命运,束之高阁在一个未知的命运标杆之上了。
临市检察院定点酒店。
“新纪元”大酒店。
孔瑜雀到了这里已经多久了,她自己也算不清楚了。
起初,她是在其他地方被羁押的;一周前,她被蒙着头套,转运到这里。在打扫卫生的服务生,只言片语之间,她算是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
孔瑜雀立马可以想象得出这个大酒店,她豪奢的外在样子。
因为,她从前办案子的时候,应该是来过这家酒店的。
这间酒店式,是五星级宾馆的标准。记得当时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个夏天。在中餐厅里,她和同事们,还有当地接待的同行们,吃过一餐饭。她甚至记得那餐饭的味道——真真正正是五星级宾馆的档次,厨师的手艺也是很好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当时她是作为贵宾出入过这里;如今,她是作为阶下囚在这里接受调查。
她是数着日月星辰交替的影子,算计日子,一日一日,一分一秒的计算;渐渐地,在无休止的循环往复问询之中,她的意志力在日渐瓦解;被剥夺自由权利的难受,是让她无法承受之重的。
包括无法忍受的软暴力,也是她无法承受之重了。
反反复复的,张大雪这个侦办孔瑜雀所谓“违法违规”案子的检察官,不断提出各种问题,日以继夜的,三班倒的“折腾”她。
孔瑜雀的心理防线,在步步后退之中了。
检察官们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她入股樱雪花驾校的事儿;以此为契机,生发开来,就是死死深挖她和管文凭,和车伟的关系。
这些检察官们,难道是想要把孔瑜雀,当做替罪羊或者是突破口;也拉上管文凭那一条走风漏气的破船吗?
孔瑜雀不明白。天地良心,除了入股驾校的事儿,她和这两个人,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尤其是管文凭,和她交情不多的。
难道,是有人和管文凭警官,争夺交警支队大队长的职务,想要趁机落井下石吗?
或者说,想要把管文凭,用下三滥的手段,也斗争出去警察队伍?
可是,没听说,市里,尤其是公安口的领导们,想要和管文凭过不去,把他弄下台,直接一棍子打翻吧?
管文凭和万世达,以及任先锋的一些意见和纠纷,她也是有点耳闻——难道,真的是警局上层的权力斗争,开始了?
管文凭可是和省市领导,关系很好。这家伙的仕途是蒸蒸日上,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意思。
上一次,任先锋要求她出面彻查“马王之争”的案子,要翻出马三后面的保护伞,管文凭的问题,并立案侦查;尽管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案子还没重新利案子,就流产了。
然而任先锋给她交代任务时候,咬牙切齿,志在必得的样子,她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的。
管文凭和任先锋的矛盾,一直以来了,好像是处于地下萌芽状态,表面和谐,背后使绊子;对于这一点,孔瑜雀是确认无疑的。
可是,管文凭和任先锋,与其说他们之间,因为神符煤矿的控股权,和其它利益纠纷引发的意见分歧,和各种的纷争;还不如干脆或者说是任先锋和管文凭的连襟,陈顺利,官场和商场双重的斗争。
一座城市公检法里,位高权重的两位大哥大的暗战,和孔瑜雀的关系,应该是不大的。
可是,怎么把自己,平白无故的给扯进去了?
要搞垮管文凭,也不至于拿她开刀吧?
思来想去的,孔瑜雀觉得自己是倒霉催的——假如,没有马佩爆炸案之后,举报风波的牵连,怎么会让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找到突破口,拿她开刀呢?
她和陈顺利或明或暗的暧昧关系,也是她的一个软肋;女人啊,那裙子扎不紧密,私情多了,就容易留下授之以柄的短处。
如今,刀把子在别人手中握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奈几何?
苦命的女人,命,命啊!!!
“陈顺利和管文凭的关系,你该是知道的。当时王本山和马三两个人,打架斗殴弄出的案子,是你侦破的,你说说,具体情况?”雷雪检察官,正襟危坐,问着。
孔瑜雀闭着眼睛,没说话,歪着脑袋。半睡半醒。她总是处于这样半睡眠的状态;因为知道自己要保持清醒,她努力学会假睡的本事——要不然说,人的潜力是无穷尽的。
“说啊,你还装睡,逃避法律制裁是不?你这个榆木脑袋的女人,赶紧的,快点,醒一醒,雷检察长问你话呢。”张大雪站起来,三步走到她面前,抓着头发晃脑袋,晃晃悠悠的;那么使劲,好像孔瑜雀的脑袋是拨浪鼓的。
“这话题吗,你都问了我八百遍了,还问呢?马三和王本山的案子,是我参与过前期的部分侦破工作。后来,那案子被市局给压下去了。你要问这个,最好该是去问问我们市局的杜良玉局长,或者是主管这案子的任先锋局长。你来问我干吗?”孔瑜雀有气无力的靠着椅子,回答。
“别扯别人。别以为我不敢去问杜局长。我问你的,是你自己的事,你在那个案子里面,是不是参与包庇马三了?”张大雪指着孔瑜雀的额头,恶狠狠的逼问。
“可是这个问题,我早回答过了,问点别的。”孔瑜雀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她的眼睛是通红,盯着眼前的女人,恨极了。
“那你说,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想当初,明月死亡的案子,你也是参与了。有人举报你,说你是明月和匡大成死亡案子的幕后凶手。是吗?”张大雪逼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月的案子,是我们刑警队的席益辉和康盛队长,先后负责办理的。我只是参与侦破的一名普通警官罢了。”
“可是,你是刑警队的队长。”张大雪说。
“当时,因为我认识明月。我们曾经是街坊,因此在那个案子中,采取了回避态度。何况,那个案子,任先锋局长是心里有数的。你倒来问我?你扣给我的帽子,全是诬陷。如果是真的,那随便一条,都够判我个十年八年的。”孔瑜雀针锋相对了。
“你这个冥顽不化的女人,孔瑜雀,记住了,你已经不是曾经的美女警花了,看看你苍白的脸色,死人似得;看看你瘦的和秸秆似得身材,骷髅似得,半死不活了;孔警官,你呀,快要结束你的肮脏人生;或许,明天就去枪毙了你。啪啪啪,脑袋开花了。”张大雪指着她的头,一下下点着,嘴里发着声音,吼吼吼卷席邪恶踏浪而来,发出饿狼的声音。
“不要吓唬我,我是懂法的。张检,姐姐,你随便了。想要枪毙我,干脆的,不要零敲碎打的折磨我。给我来个干脆的。”孔瑜雀说。
“孔瑜雀,说吧,坦白从宽。说说你和陈顺利的事儿。”
“我要见任先锋局长。好多事,只有看到他,我才能够说清楚。”孔瑜雀说。
“别往任先锋的身上扯,说你自己的问题。”说到了这个名字的时候,张大雪突然怒了,顺手,习惯性的一巴掌打在孔瑜雀脸上。
孔瑜雀看着女人的表情,什么都明白了。
尽管和外界失去联系,然而从刑侦的角度去考量,孔瑜雀早已是把这一切的黑手是谁,洞悉于心了。
任先锋。
她做了数年的刑警,侦办过无数案子;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张大雪每次在她提到“任先锋”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脸色发红,表情有变化,眼神轻佻;孔瑜雀早就已经心里明白了。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十数天来的牢狱之灾让她明白,任先锋这个王八蛋,是她这一次被双规事件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的推波助澜和首肯,她能够被圈禁在这里?
任先锋,他想要干嘛?
想起来任局长那人模狗样的样子,回忆起这个男人暴虐而彪悍的对付女人手段,孔瑜雀不寒而栗——这家伙,看起来是西装革履,人模人样,三天两头儿的上电视新闻,还是好多底层警察,学习和敬仰的榜样;如今看起来了,很是翻脸不认人,最是靠不住的。
任先锋,就是一锅高汤里面的那只小老鼠。
孔瑜雀不怕;在管文凭的问题上,她也是问心无愧的。
在她所在行业这个小圈子里,她自认为是一直以来洁身自好,处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中立状态;无欲则刚。
想要把她扯进去,可能吗?
就在欧阳光明和韩小红,香消玉殒这晚上,后半夜的时候,下起来绵绵绵绵扯不清楚,想要哭泣的秋雨来了。
秋风秋雨愁死人。雨声带着风声,还有呼啸的啾啾人声,各种纠缠不休的声音,是和让孔瑜雀抓狂的。
更让她抓狂的,是睡眠严重不足的难熬。
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半昏迷的孔瑜雀,潜意识里看到了无数的红梅花儿,活色生香的盛开在自己眼前。
好像是妹妹孔梅,挥舞着火红色的云袖,穿着一身漂亮的石榴红裙子,在她面前翩跹着,一言不发的飞过去了。
“梅子,等等我”孔瑜雀大喊着,追赶而去。可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梅子都绝尘而去
“干嘛干嘛?你还做梦呢。醒一醒,交代你的问题。”张大雪大声说着,拍打着桌子,怒不可遏。
面对虎视眈眈的检察长,面对张大雪这样,貌似公报私仇,像是和孔瑜雀有私仇的检察官,孔瑜雀能够做到的,只有横眉冷对千夫指——姥姥的,想要把姑奶奶一棍子打死,可能吗?
“干嘛,困死我了。”孔瑜雀呢喃着,靠着椅子,神情疲惫。
“说话,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做了哑巴。你不说,以为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了?说清楚了,你和管文凭,车伟那些幕后交易的关系。”张大雪拍着桌子,大力拍打,把满桌子的咖啡都给打翻了,脸色紫红色,貌似气的够呛。
“我说过了,我和你问的这些人,绝对是都没关系,问一万遍,也是这个回答。”孔瑜雀身上,还是那一身白蓝相间的病号服。
这个女人,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感觉,象是有一股清新的芬芳在整个室内悄然的散开,慢慢的用复杂的姿态和味道,带着悲壮的气息,蔓延在每个人心头。
“你真是不说吗?你以为自己是谁,刀枪不入的铁人吗?”张大雪咆哮着,站起来了。她站在孔瑜雀的面前,揪着女警花的头发,摇晃她的头颅。
孔瑜雀一动不动。她脑子是一片空白,象一枝傲雪的寒梅,伫立在幽静的房间里。
“说话啊,你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骚、货,你就算是死了,也是畏罪自杀的名声,你以为自己是谁,是清朝时候的民族英雄吗?”张大雪劈头盖脸的,打了她几耳光。
“你**么,干啥?刑讯、逼、供?姥姥。老娘是干嘛工作的,你不是不知道,和我来这一套,没有用处。老娘见多识广,不怕你。”孔瑜雀说着,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一把抓住了张大雪的手,把她一个恶虎掏心的姿势,压倒在地。
“哎呀呀,救命啊,我的妈呀,你敢暴力抗法,罪加三等。嗷嗷嗷……”张大雪嗷嗷嗷叫着,呻、吟不已。
她被孔瑜雀弄得,差点脱臼了。
被在场其它男人们拉开的孔瑜雀,一**坐在地上。之后,被人扶起来的女警花,一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坐在椅子中,像是一朵恬静的牡丹花,自由自在的,优雅的径自绽放,无论身周左右有多少人注视着她,她都象独自置身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中一样,眼角眉梢,无不洋溢着自由而傲然的气息——哪怕是色厉内茬的,强打起来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