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的星星――在阳光下,倏忽不见了。
大地已经清醒来了――就像是清醒了的孔瑜雀。
孔瑜雀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散发出无所依靠的落寞,像是一个迷失于荒野中和沙漠中的花朵儿,终于等啊等啊的,希望能够等到了一滴能救命的甘霖一样的――然而她发现,在这个她找不到价值观的世界里,她,似乎于是迷路了。
孔瑜雀如黑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天真的色彩,纯洁,无邪,像是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真,善,美。她的眼睛是透明,纯粹的,充满了渴望的。通过它们,可以看到一颗女警花对于自己的职业抱负,和理想实现的拳拳之情。
看着天花板,想着自己的事儿,她眼泪无声的涌了出来。一个人悄悄的抹去眼泪。让所有的眼泪也好,悔恨或是怨恨也罢,自责或是反思也好,都悄悄地咽到了肚子里去吧。
眼下最紧迫的,是师傅王启明的事情。孔瑜雀只觉得,就算是为了赎罪也好,为了曾经和师傅的感情也好,为了自己的良心平安也好,自己都有义务和责任,帮助处于困顿中的师傅王启明。
结果如何,也已经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世界原本是黑白的。孔瑜雀戴了有色眼镜去端详这世界――她终于发现,这世界,还是黑白色的。不是她不明白,或许是这个世界太奇怪了吧。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孔瑜雀就是凌晨那竹叶上的第一滴露珠儿做成的,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那露珠儿,就奋不顾身的飞向了火焰的怀抱――飞蛾扑火了。
此时此刻,想着师傅王启明,还有白先勇白局长不一样的命运――她深深体会到什麽叫做命运安排。
她也说不清楚!?上帝安排她认识这两个同行业的男人,和这两个男人,先后有了性的关系――是机缘凑巧,抑或命运安排?
??王启明他,一生很想要把握机缘,很努力的工作和生活,追求事业的前进,追逐极致的爱情,却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接下来的十数天里,孔瑜雀为了师傅的事情,多方奔走,送礼,求人;花钱请客吃饭的,能找到,都找了。
她把公安和公检法系统的熟人,都找了一遍。最后找到许多人,都说是帮不上忙的――这是公安内部的事情,其他人插不上手。何况,这事情干涉众多,上了媒体和网络的头版头条。除了王启明这个看守所教导员,其它,包括看守所的所长,副教导员,数名当班的管教,还有管理蔡国权号子的直接民警,全部被审查,关的关,被警告的警告,被拘留的拘留。
多少双眼睛瞪着这事情,谁敢插手干涉?
这一年,二零零三年的五月,到了中下旬的时候,孔瑜雀早已销假,生龙活虎的,回到单位,开始上班。
孔瑜雀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开始工作了之后,她没有再搭理席益辉。
明月和毛安宁死亡的案子,最后是近乎到了下半场了。
王安一,被抓起来,关押在看守所之后,铁嘴钢牙的,坚决不认罪,不承认自己包庇儿子王小安杀人;这个倔强而勇敢的老人,甚至在看守所展开轰轰烈烈的绝食行动,要捍卫自己和儿子的合法权利,希望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屈的。
看守所的管教,和被关押的犯罪嫌疑人都说,王安一,要是赶在战争时期,一定是个可以深入敌后,**敌人心脏,可以依赖的,最好的地下工作者。
王安一这个黄土地孕育出来的,意志坚强的老人,甚至采取各种自杀方式,来和命运抗争――吓得看守所的临时新所长,也不敢收留他了。
自从蔡国权出事,牵连了看守所十多名干警之后,谁还敢让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出事?
临时上任的看守所的所长,孔瑜雀也是认识的。
看守所的新任代所长,孟哲学,曾经也是青云路派出所的一名老民警――他多聪明的。直接找到分局领导,直接上级白先勇,要求给犯罪嫌疑人王安一,取保候审。
原因也算是冠冕堂皇的――王安一这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身体素质不好,心脏不好,还有严重的胆结石和胆囊炎,加上犯罪事实不清,犯罪程度较轻,可以取保候审。
王安一,最后还是被取保候审了。出来看守所,就直奔市委市政府,开始学着上古时候的人们,拿了把破锣,鸣锣喊冤,要见市上领导们。
市上的领导们,正经事情忙不过来,谁又有功夫理他?
王安一鸣冤不久,就消失了。据说是,被一辆车子拉去,去了外地,找了个宾馆给安置下来了。
分局为了这事,也是传言的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的。知道的都说,是被人给以看病的名义,给拉去外地,软禁起来了的。
更多的人把矛头和质疑,直接就指向了席益辉,说是席益辉这个黑马一样,横空而出的刑警队小字辈,是这一个有一点匪夷所思案子的幕后黑手,说是他为了获得升职务的机会,不惜出卖自己的底线,用刑讯逼供的手段――用狸猫换太子,李代桃僵的手法,来办理一宗杀人的刑事案子,让王小安这个傻子,做了替罪羊了。
关于席益辉的各种问题,那流言蜚语在整个漯云河分局肆无忌惮的流传着,各种版本都有;那一种惊世骇俗的震撼力,比公鸡下蛋还来的惊险的。
没有人敢于质疑席益辉背后的大人物;谁都不傻,除了踩着同行和下属的肩膀前进,谁也不好去得罪潜伏的背后高人。
何况,王小安这样的傻小子,这个貌似对于社会似乎没有什么贡献的人,他,究竟是不是明月死亡案件的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谁,又关注,在乎呢?
反正主犯张泌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死无对证的。
孔瑜雀回到队上,除了工作需要,就没有和席益辉主动说过一句话的。
孔瑜雀这个大队长,把席益辉当做了工作中不存在的影子。她彻底无视这个曾经一度追求过自己的男下属。
这个曾经的好警察,底层出身,出身农村的小伙子,原本的阳光和卑微,那一种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貌似也是都已经不见了。
在刑警队同事们眼睛里,他,已经是变成了灰太狼了,恶狠狠的,要吞掉所有的小白羊的。
在冷若冰霜,冰冷冷的孔瑜雀面前,他,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汉奸走狗卖国贼的形象。
孔瑜雀一张冷冷的脸,让席益辉惶恐而无助。
他主动和孔瑜雀打了几次招呼,并在孔瑜雀面前,特意拿着案卷和材料,请教,在她眼前是那么的晃晃悠悠的。
经历了两天在刑警队出来进去的,对于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漠视之后,席益辉备受煎熬的;他的情绪是要崩溃了,看着孔瑜雀的时候,眼神都是呆滞的。
两天后,晚上,忙到九点多钟,他看着要离开的孔瑜雀,笑着追上去。
“孔队长,等一下啊,有事和你说的。”席益辉在楼道里追着孔瑜雀。
“没什么说的,我和你之间,除了工作,还有什么呢?好了,我该走了,你自己,好好的工作,求上进,一步一个脚印的求着政治上的进步,争取你早早进入市局第一领导梯队,做一个耀武扬威的公安局长的。”孔瑜雀没回头,只冷冷的说着,大踏步的朝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