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在后半夜开始,再一次下起来的——像是冬姑娘失忆的眼泪。
冷冷的西北风,终于吹散了漫天的雪花儿。急扯白脸的下了一晚上的雪花儿,有了要歇一歇,喘口气的迹象了。雪花开始变得稀稀拉拉,有心无力地慢慢的转着圈的飘摇而下。
别墅里曾经泛着蓝色波纹的游泳池,掩映在冰冻静止的雪地里。那些黄翡翠一样的,挂着些许枯枝败叶而婆娑起舞的树木;掩藏在美丽雪花儿后面沉睡不醒的花木,都在默默地,静静的望着女警花沉沉远去的身影,不忍细看。
整个桦树林别墅小区的住户们,还处于沉沉的梦乡中。大概许多人是经过了一夜的应酬和欢爱,刚刚进入梦乡的吧。
笼罩在阴沉沉冷色调中的桦树林别墅小区,像是一头刚刚入睡的色狼,眯缝着一双小眼睛,浅浅的甩动着钢条一样的尾巴,无情击碎了孔瑜雀仅剩的一点自尊心,还有信心。
孔瑜雀的身上,是被嘶咬和踢打的青紫的伤痕,脸上也是一片红肿,眼睛都肿的像个烂桃子似的。
孔瑜雀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孔瑜雀脑子一片的空白,忘了自己该去哪里了。忘了,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了!
这朵要被埋葬在暗黄色桦树林的灰白色孔雀花,到底是从哪里来,又要向哪里而去呢?
孔瑜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单位上班,怎么样解释这一切的浩劫,怎么样说清楚整件事情,怎么样说清楚她满身和满脸伤痕,是怎么来的。
该怎么样去面对这个繁复而奇怪的世界,孔瑜雀不知道。
孔瑜雀就一个人衣着单薄的,在积雪遍地的,无情的城市里游走。轻薄的齐膝裘皮大衣,忘了系上扣子。东倒西歪走在雪地里的孔瑜雀,像是喝醉了似的——但愿是喝醉了,但愿这只是一场噩梦就好了。历经磨难的年轻女人,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够忍受着这个残忍的世界里,所有潜伏在暗处的怪兽了。
凭什么?
任先锋他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的磨难,非得降临在孔瑜雀一个人的身上呢?
是她上辈子没做什么好事,作孽了吗?
上辈子的事情,请老天爷他老人家,上辈子直接算清;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
这辈子,还不知道怎么过下去呢!
老天爷,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如果你真的不是个传说,就如果你真的是公平和公正的,就请放过可怜的孔瑜雀吧。
孔瑜雀是个正常的女人,她渴望爱情,觊觎权势,喜欢钱财——难道,这有错吗?
在风中,在雪中,在初升的旭日中,孔瑜雀无助孤单的像是一只潜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布谷鸟,翘首等待春暖花开的一天。
第二天,孔瑜雀没无上班。只给康盛发了短信——康队,我生病了,请假几天,帮我给局领导请个假。
随后,给孔妈妈也发了一则要出差的短信。
发了短信之后,孔瑜雀一个人就坐在路旁的绿化带里,在阵阵凛冽的寒风里,瑟瑟发抖,被埋没在一片片从天而降的雪花中,整个的变成了一个雪人儿,快要冻僵了。孔瑜雀的头发上,脸上,眼睫毛上,身上,都落满了雪花。而花掉了的雪花,就冻结而变成了冰霜和冰块,凝结在她的身上。
在被冻僵之前,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等她下了车租车,步行数小时,到了离着市区几十公里外的,郊区鸡鸣山的山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之后,她就彻底关了手机,消失在苍苍茫茫的大雪中去了。
三天之后,所有人都着急得火上房,连分局领导也惊动了,所有人都到处寻找,貌似失踪了的孔瑜雀。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有人说孔瑜雀是和人私奔了;有人说是畏罪潜逃出国了,因为组织的调查;有人说是被害了——不一而足了的传言,到处都是的。
反正,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事情,都是这些气人有,笑人无的;看起来笑眯眯的同事和朋友,这些半人半鬼的家伙们,干的。
满胜利从头天晚上,孔瑜雀离开凤求凰娱乐城,去了桦树林别墅区,之后就失踪之后,就开始开车疯狂的满街寻找孔瑜雀,并通知熟悉的朋友们一起寻找,留心。
满胜利红着眼睛,开着车子,漫无目的,跑遍了古城的大街小巷,找过了孔瑜雀可能去的地方。
一直找了三天两夜,一直没有怎么睡觉,没吃,还是没找到孔瑜雀。
继续努力。满胜利一直在开车寻找,整整把这座城市找了个遍。
三天后的下午,满胜利在鸡鸣山,找到了想要出家,和温江河这个信仰佛教的前官员,做徒弟,试图用青灯古卷来了残终身的孔瑜雀。
满胜利出现在孔瑜雀面对时候,是满身雪花和被树枝刮烂的血迹,满脸是血口子。【悠悠|书盟】
等满胜利最后找到孔瑜雀的时候,她正在桌上临摹书法,写了一段字:曾经也有人爱你如生命,不管他是多么的强势,只对你温柔细语;不管他是怎样的霸道,只对你闪现温暖笑颜;不管他做了什么不堪,对你只有宠爱和不舍,生命如昙花一闪即逝,爱要如何可以抗争生命的无奈,让纯真和美好永驻女人唯美的心中——孔瑜雀。
留下这一段字,孔瑜雀下山了,跟着满胜利。
孔瑜雀想要避世,只是这世界,还舍不得她。有多少情爱,还有多少凡尘俗事的,等着她去亲自处理。
她先去了医院,孔妈妈住院了。被孔瑜雀的失踪弄的身心俱疲的,心脏病和冠心病又犯了。
这一晚上,直到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孔瑜雀去了一家茶馆,见到了白先勇局长。
孔瑜雀从来没有见过,白先勇是这么的暴跳如雷而不淡定的。
在茶馆的包间里,白先勇狗血喷头的骂了孔瑜雀一顿,痛心疾首的那种:“孔瑜雀,你知道你这么擅离职守,莫名其妙的玩失踪,给我带来多大的压力吗?这风声要是传到市局去,你还是真是不想穿这身警服了,我告诉你啊,不是我给你顶着,说是派你去外地执行公务,你等着挨处分你……”
说到动情的地方,白先勇,差点把滚烫的茶水,泼在她身上了。
“对不起,我错了。”孔瑜雀低垂着头。她能够读到白先勇语气里那种爱和牵挂的。
“错了就算了?你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孔瑜雀,我要开除你,撤你的职,我要在全局大会上,点名批评,还要批判你…….”白先勇红着眼睛,脸色雪狐般的狰狞而雪白,看着孔瑜雀的时候,他的嘴唇也是干裂的。
孔瑜雀低眉顺眼的,只“嗯嗯”的点头。
最后,离开的时候,白先勇说了一句话:“孔瑜雀,你这样是不对的,人生都是浮云漫天的。你这么沉不住气,这么耐不得组织调查和考验,还行?这事情不是过去了吗?这么还想不开呢?好了,我知道啊,你这年轻女人,一定是因为感情上的事情吧?受挫折了吧?好了,回去休息一下,明天,交一份深刻的检查给我。”
孔瑜雀默默的走了,开着车子,走在积雪依旧的城市道路上了。
尽管白先勇对她很暴跳如雷,反而让她知道,在白先勇的心中,是有这个叫孔瑜雀小女人的位置的。
孔瑜雀去了医院。
在医院守着亲妈一夜。半夜时候,接到了任先锋打来的电话:“孔瑜雀,那天你走了之后,就不见了。晚上我打你电话,你都是关机的。着急好几天,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我还很是着急的,以为你出事了。孔瑜雀,你没事吧?”
这声音,让孔瑜雀纠结了片刻,她走到楼道外,犹豫片刻,蔡笑着说了一句:“谢谢任局长关心,我没事,挺好的。我这两天,家里有点私事处理,去外地了。”
“那,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好吧,任局长。”孔瑜雀客客气气的答应着。
挂了电话了,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任先锋——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
白先勇是分局局长,他不追究孔瑜雀擅自离岗的责任,别人也说不的什么。何况,她给康盛副队,也是打过招呼的。
回来后的第二天中午,孔瑜雀跑了一中午。
主要是为了姐夫彭程的事情。去了劳教委员会,找了不少人。
求爷爷告奶奶的,算是办出来给亲姐夫彭城,解除劳教的手续了。
驱车,孔瑜雀急急忙忙的去了远郊的劳教所。
从十月初,到目前的十二月初,在被羁押两个多月,从看守所到劳教所之后,被孔瑜雀代表了的警方,终于给望眼欲穿的彭城,送来解除劳动教养决定书
在看到解除劳教决定书后,彭城在会客室,看着孔瑜雀,愤怒地朝着孔瑜雀身边的劳教所管教发脾气,反驳,怒吼。并对劳教时间和理由提出质疑:“你们说让我进来,就让我进来了;说让我出去,我就出去。我傻呀,我是面条啊,由着你们想要怎么折腾,就是怎么折腾的。我不走了,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不走,我要把劳教所这个牢底坐穿的。”
彭城大发脾气的时候,他咆哮时,孔瑜雀没生气,只淡淡地回应他说:“让你提前解教出去,算轻的了。姐夫,你真的要是不走,在这里觉得舒服,我是不管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说着,孔瑜雀转身要离开。
慌得彭城赶着站起来,跟着走:“瑜雀,我的好妹妹,你这是知道的,我不是说你的。我是说蔡国权那个老畜生,算计我啊。我是饶不了他的。”
孔瑜雀没理他。开着车子,一路上听着彭城絮絮叨叨的说着,要复仇,要和黎家兄弟决一死战,要和蔡国权决一死战,听的孔瑜雀厌烦极了,她急踩刹车,把车子停下,冲着彭城大喊:“你,下去,想去哪里去哪里了。记住了,就你这淡定不了的样子,到了哪里,都是没用的货色,你记住了,不要说你是我姐夫”。
彭城顿时愣在车里,半天没说话。之后,他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地下车了。
挡了出租,彭城朝着和孔瑜雀相反的方向驶去。
这几乎是孔瑜雀第一次和彭城,发自肺腑的发脾气。这个亲姐夫,这个在孔瑜雀的心中,其实也是分量极重的男人,之后,无论他心里是怎么琢磨的,但是,表面上,绝对没有改变对于小姨子孔瑜雀的言听计从,和一如既往的好。
只是,很久很久以后,孔瑜雀才知道,就是从这一次开始,孔瑜雀是彻底的得罪了自己的亲姐夫。
彭程一直打心眼里以为,是孔瑜雀不拿他当人,把他一个人扔在看守所和劳教所受罪受气,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的。
之后,许许多多的在孔瑜雀看来是正确而关切的话语,也被姐夫彭城无限放大,并归结于小姨子孔瑜雀对于他自己的,瞧不起——彭城是个小个子男人,是个土狗有肉不上席面的小男人,是一个记仇的小男人;说白了,彭城他,就是一个小人。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句话,孔瑜雀后来才明白了,深埋于雪山下的意思。
孔瑜雀,也是在后来彭城背叛了婚姻和家庭,背叛了妻子海棠,背叛了把他当做半个儿子对待的宁才光夫妻两个,背叛了彭海煤矿,也出卖了孔瑜雀之后,她才明白,原来,不只是兄弟和组织靠不住——原来啊,姐夫也是靠不住的。
就在孔瑜雀消失在茫茫鸡鸣山,被家人和单位的人们到处寻找的时候,蒙恬,丝毫不知道孔瑜雀出事了。
他一如既往的去了彩云居酒吧,买醉。
踩着皑皑积雪,他穿着单薄的外套,去了酒吧。
之前一周前,他和孔瑜雀为了不相干的几句话,吵了嘴,在电话里差点吵起来了。
孔瑜雀最后恶狠狠的挂了他的电话了。
和孔瑜雀之间这一种说不清楚,如今若离,说不上是亲密情人、还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让他不明白,孔瑜雀,真的爱他吗?
家里还催着结婚,**还等着抱孙子的。
之前,蒙恬旁敲侧击的,和孔瑜雀求婚过,被孔瑜雀堵回去了。
“先立业后成家。你什么都没有,还想着结婚?好好干,等你做了画家,等我做了局长,咱们结婚。”孔瑜雀这么口是心非的敷衍蒙恬。
蒙恬不明白。难道说,孔瑜雀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和他车震,绝没有和他携手一生,吃苦受累的打算?
每一次的细想起来孔瑜雀,蒙恬就身子发热。车震时候,孔瑜雀那一种疯狂的摇摆,骑在他身上大力晃动的力度,那种要写在他身体里的快活,还有孔瑜雀无所顾忌的大声叫唤和呻吟,让他难以忘怀的。
不管怎么说,孔瑜雀是他喜欢和爱着的,一生难忘的爱情。
就在孔瑜雀消失在鸡鸣山的这个雪夜,午夜两点。在彩云居酒吧打烊前,蒙恬再一次喝的有点晕乎了,他走过酒吧外的一条小巷子时候,却听到了呼救声:“臭流氓,王八蛋,放开了我……我喊人了……”
他原本是不愿意走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突然觉得那声音好熟悉。
他的醉意朦胧的脚步,牵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向了黑暗中。
两个男人,嘻嘻哈哈围着个女人在猥亵,看样子也是喝多了。
“放开了我,我喊人了啊,我是这附近酒吧的工作人员啊,我一喊,酒吧的人就要救我,就过来了啊。”女人的声音,带着间隙绵长的尾音,透着江南细雨丝重音的味道——难道是欧阳皖梅的声音?蒙恬的心里一惊。
尽管他不是很喜欢,尽管有好感,但也坚决谈不上,有多么爱这个在男人堆里混的酒吧驻唱女,欧阳皖梅——他还是不想背叛孔瑜雀。
想了想,他总归是个热血男人;无论是不是欧阳皖梅,他也要帮一下。
蒙恬立马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定睛一看,果然是欧阳皖梅。
男人的本能,使他一个箭步就冲到男人们面前大喊:“滚开,你们这些人,是男人们吗?什么东西。”
“一边去,你个酒鬼。管得着吗?这一看及是个出来卖的女人。警察来了也不管的。”猥亵男笑着说,嚣张极了。
“试试,你试试我管的了不。我还就不信了,邪不压正。”蒙恬上去就和两个猥亵男人打开了。
蒙恬的身子骨,其实是单薄的。个子虽很高,只是太瘦。长期的饮食不规律,不锻炼,不健身,加上熬夜抽烟的,早让这个男人不堪一击了。
蒙恬被打的倒在地上,挣扎着还手,却怎么也打不过有备而来的两个烂仔。
“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欧阳皖梅大大嗓门,佷快划破了夜的安宁。
很快,彩云居酒吧要下班的服务生,三墩子和信哲,听到声音出来了。
猥亵男人一溜烟跑了。
“怎嘛,怎么样,你没事吧?”欧阳皖梅蹲下来,扶起来蒙恬,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欧阳皖梅,你没事吧,没事就好。早点回去啊。大半夜的,再倒腾出事来了。”
蒙恬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他说着再见,看着慕容皖梅,淡淡的笑笑,转身蹒跚着,慢慢的走开了。
没走出十几步,他突然摇晃着倒下了。
“蒙恬,你这是怎么了?”慕容皖梅惊呼着跑过去。
蒙恬的大腿渗出血迹,滴滴滴落在雪地上,殷红一片
第056章 冷雪骤雨-->>(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