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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个男人身穿玄色便服,端坐于御案之后,微微低头看着他面前一本摊开的奏折。夕阳正从大窗中照进来,照到他身侧的案角之上,案角堆叠了另些摆放稍显凌乱的折子,看着像是已经批阅过了。红彤彤的光线从折子的封皮上漫射,投到了他的一侧脸庞,映得他一张脸半明半暗,神色便也跟着叫人有些瞧不清楚了。

    看起来,他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批阅奏折之上,似乎并未留意到嘉容的到来,合了一本,又摊开了另一本,始终没有抬头。

    嘉容默立片刻后,朝着对面端坐着的那个男人,慢慢地跪了下去。

    她跪了良久,直到夕阳收尽了它的最后一道余光,暮霭沉降,男人那张年轻脸庞的清晰线条也在暮色里开始变得有些迷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道:“你要见我。做什么?”

    嘉容仍那样跪着,望着他,见他终于抬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心里仿佛有一股暗流不住漫涌而出,噎堵住了她的喉咙,她竟无法出声,胸腔处胀痛难当。

    “求你,给她一个体面些的痛快死法。她是周大英的女儿。”

    终于,她从自己的喉咙里,艰难地一字字道出了这句话。

    ~~

    阿霁从就没想过能活着复仇而归。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与眼前的这个男人同归于尽。

    嘉容知道,他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欲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哪怕他曾那样大张旗鼓地在天下人面前褒扬过她的父亲。

    阿霁此刻唯一的恨,大概就是未能出手便先折翼了吧?

    她是奉了李温琪的命送走自己,从而招致了这样的结果的。

    这大概,也就是自己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

    皇帝将手中的笔随意搁在案右上方的一个象牙笔觇之上,抬眼看向她,道:“朕自然知晓她是周大英的女儿。她不止暗中通敌,且处心积虑想要刺杀于朕,倘若不是朕早有防备,说不定此刻已经命丧在她手上。以朕的睚眦必报,她既落于朕的手中,又怎会轻易让她痛快死去?”

    他一笑,神色里略微带了些讥嘲,“殷嘉容,看起来,你对朕,倒是颇了解?”

    嘉容脸色苍白,朝他叩了个头,抬起头后,再次道:“求你了。”

    皇帝盯着愈发浓重暮霭里的这张女子面孔,半晌,忽然道:“你既然都肯跪朕了,倘朕让她免于兽刑,是不是要你做什么,你都答应?”

    嘉容死死捏拳,垂目低声道:“是。”声音惨淡无比。

    皇帝再次盯她片刻,忽然往后靠了过去,厚重结实的楠木椅脚随了他的这个动作,发出一声轻微的喀拉之声。

    他低低地哼了一声。

    “殷嘉容,你当朕是什么人?搂着个自认为迫于情势不得不屈从的女人睡觉,你当朕很是喜欢吗?比起来,朕倒更欣赏你那晚上的宁死不屈。告诉你实话也无妨,倘若不是后来你晕了过去,当时滋味,应当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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