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我入宫伺机行事。那个逆首,他以为将我父亲假惺惺褒奖一番,我便会对他感激涕零?我父亲英灵天上若是有知,也必定深以为耻!我恨不能生啖其肉!”
嘉容压下心中惊骇,急忙将她召至寝阁内里的角落之处,压低声道:“你与外头能联系?”
阿霁道:“太子为我安排了一秘密线人,除了我与他,旁人谁也不晓得。太子妃殿下若有消息,我可以代为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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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以来,身如孤舟行于茫茫夜海之上的嘉容,在这一刻,便如看到了远处发自灯塔的光芒。
她几欲落泪。忍住那种冲动,待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后,道:“我想传一封信给我的父亲。”
阿霁点头,随即问道:“太子妃,你藏起那把剪子,是想做什么?”
嘉容道:“就算天下人都已经忘记前朝,我身为大燕的太子妃,焉能真的被这逆首强立为后公诸天下?真到了那一刻,即便不能与他同归于尽,我也绝不可能再苟活下去。我的存在,便是对大燕的羞辱。哪怕会连累曾收容我的江州徐家之人,我也不得不死。”
阿霁道:“太子妃殿下,你肯为保全大燕名誉而慨然赴死,臣女十分钦佩。只是若就这样自己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逆首?”
嘉容道:“我何尝没想过同归于尽?只恨手无缚鸡之力,万一不成,只怕到时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阿霁道:“逆首确实狡诈警惕,又警惕异常。我听闻,从前他晚间就寝,刀必在枕下,榻前三尺之地,不容人靠近。太子妃殿下想靠一把剪子刺杀于他,确实难如青天。臣女有一建议,不知太子妃殿下可愿一听?”
嘉容肃然道:“我对这逆首的痛恨,决不在你之下。只恨自己无能。你说。”
阿霁道:“我看那逆首,对太子妃倒颇多忍让。可否想一法子暂时拖延大婚?臣女先前,已经向太子报过你被拘押在此的近况。等得到回讯后,再做定夺。倘若决意刺杀,到时臣女再与太子妃谋定,您看如何?”
嘉容沉吟片刻,缓缓道:“我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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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霁退出去,守在了寝阁之外,嘉容坐到桌案之前,提笔回忆自己小时与父亲相处时的点点往昔,刚写下开头“父亲大人膝下”一行,鼻中一酸,眼泪便扑簌簌滚落下来,跌至信筏之上,立刻渍染出一滩泪痕。唯恐会被父亲觉察,慌忙揉了信纸,擦了泪后,重新提笔写了封信,唤了阿霁入内,交给她贴身藏好,目送她纤巧身影出去后,将那张废纸投入炉中,待化为灰烬之后,拿火棍搅碎,用香灰埋住了,见瞧不出什么异样,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几步走回到床榻前,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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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夜幕慢慢降临。白日里散朝后,被召至宣明殿议事的大臣渐渐散尽。夕阳还未收尽它的最后一道余晖,殿中的青玉五枝灯却已经被宫女一盏一盏地点亮。皇帝如常那样,独自俯首案前批阅奏章。忽有宫人苏全靠前,细声道:“陛下,殷小姐派了人来,说是请陛下过去一趟。”
她主动请自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离预定的大婚不过只剩三天了,她想干什么?
皇帝略微挑了下眉,头也没抬,继续一目十行地看着手上的奏章。看到第三本的时候,瞥了眼自己案前堆叠得还有至少一尺高的奏折小山,心里忽然一阵发痒,仿佛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搔动。
看到第五本的时候,他忍不住投笔,起身迈步,出了宣明殿。
暮色四合,殿宇重复,飞檐勾角,藻彩宫廊被夕阳昏光照出一沓一沓的影子,在皇帝的脚下蜿蜒曲折向前,引导着他走向那个女子的所在。
皇帝行走在这个刚被他掌握不久、却已经熟稔得仿佛这本就属于他的天下至高之地里,度测着她唤自己的意图,愈发按捺不住,不禁加快脚步,身后随行的宫人见状,慌忙一路小跑跟随,略显凌乱的脚步声飒踏而起,打破了这原本略显沉寂的初春黄昏。
他进去那间精致无比的寝阁里时,香芬无处不在,宫纱烛影摇红。隔着那面绿玉珠帘,见她正立于对面,穿得整整齐齐,水绿的软罗宫装,乌黑长发高高绾出飞仙髻,鬓边只斜簪一支步摇,红唇微点,淡墨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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