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荣的指示,就带了春旺等五个青壮年,挑着水桶上山。
她们一到新泉边,就发现气氛不对,庄二子带着几个造纸厂的民工站在对面岸上,脸上气势汹汹,嘴里骂骂咧咧。
辣根她们估摸着庄二子,无非又是因为和山猪的纠纷,没占到多少便宜,又在看守所里吃了点苦头,看见桂花村的人就有气。
辣根几个也就没搭理,自顾放下水桶,准备打水。
不料,刚摆开架式,庄二子带着几个民工就奔过来了,把辣根她们团团围住,不让她们打水。
春旺是个毛头小伙子,摸不着头脑,只问了一句:“你们想干什么?”
话刚出口,对方一个大耳光已经扇过来,砸个正着,当即闹了个满脸红。
春旺血气方刚,被打了,自然不肯善罢牟休,马上上前去,将打人者揪住,推推搡搡地捣了几拳。
庄二子似乎早有准备,从树丛里窜出一伙子人来,一涌而上。
一场混战!
要说真动手,桂花村的六个人都在凤凰山上练过些日子,对付庄二子的十来个人不会落太大的下风。
可是,辣根当村干部多年,有点政治觉悟,不想把事闹大,拦住春旺等人不让她们动手。
可庄二子的人顾不得那么多,还就地取材动用了家伙,什么木棍、石块、扁担等等,拿到什么算什么,乱打乱砸。
辣根拦了半天,庄二子的人反倒越发凶悍了,辣根火了,抄起扁担也动了手。
可打到最后,造纸厂离新泉近,人越来越多,渐渐就占了上风,把桂花村的六人打得节节败退。
辣根等人只得扔了水桶扁担等物,狼狈逃窜。
庄二子还不罢休,临走时把辣根等人的水桶扁担作为战利品一古脑儿都带走了。
辣根、春旺等人逃回到村里,龙老太爷听了,气得花白的胡子直抖,连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马上荣不在家,辣根吃了大亏,也不敢向马上荣汇报,她怕挨骂。
众人便拿眼睛看着马娜。
马娜这丫头上次吓唬庄二子太过莽撞,被马上荣批了一顿,再不敢胡闹,便出了个主意:村里派人去跟造纸厂的人交涉,要求她们赔礼道歉,交还抢去的东西并赔偿这边被打伤人员的医药费、误工费。
没别的法子,也只好如此了,可谁去交涉呢?
男人去,怕是说不了几句可能要急眼,马娜年龄不大,胆子不小,决定亲自出马,带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姑娘直奔造纸厂。
马娜赶到造纸厂的时候,三台村党委书记孙长贵也正在矿上,她接到了付家兄弟的报告,上山之后,看造纸厂的人占了便宜,便不以为意。
孙长贵就在厂长办公室里接待了马娜。
她态度傲慢,自己坐着,却让马娜站着,既不说倒水,也不给让座。
听了马娜提出的要求,她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道:“赔偿?狗屁!我三台村一大汪子泉水白白给你们用来酿酒,你们怎么不说赔呢?你不要说了,要赔偿,没门!”
马娜反驳道:“桂花村祖祖辈辈都用新泉水来酿龙王酒,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你三台村的呢?”
“马娜,你才几岁,就跟我说什么祖祖辈辈?你太没大没小的了,我不跟你杜,让你爸马上荣来。”说完,孙长贵起身要走。
马娜追出去,扯住孙长贵的袖子,不让她走。
孙长贵不怒反笑:“马娜,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你拉住我算什么?”
马娜粉脸通红,但也毫不怯场:“孙书记,事情还没个结果,你不能走。”
“我还有事呢,别缠着我。”孙长贵晚上有几个乡镇企业的头头约她喝酒打牌,心里早就痒痒了,懒得和马娜多纠缠。
马娜不依,伸手拦住了孙长贵的去路:“造纸厂无缘无故打伤桂花村的人,你得给个说法。”
孙长贵把脸一板:“桂花村的人伤了,造纸厂的人也伤了,扯平了,你还要什么说法?”
“你――”马娜还是嫩呢,被孙长贵一句话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急了,只紧紧扯住孙长贵的衣袖,不让她走。
孙长贵生气了,用力一甩,差点甩到马娜的胸口上。
马娜练过武的,反应很机敏,稍一闪身,又一把抓住了孙长贵的衣襟。
庄二子几个在旁边看了,生怕孙长贵吃了亏,二话不说冲上来把马娜扭住了。
孙长贵趁机走脱,嘴里气哼哼地说:“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跑到我三台村来撒野,不教训教训,真要无法无天了。”
说完,大踏步地出了门。
庄二子得了孙长贵的暗示,指挥着手下把马娜往一间小屋子里拖。
马娜还拼命挣扎,叫喊。
庄二子趁机摸了一把马娜的脸蛋:“你个小娘们,细皮嫩肉的,不知道我付家兄弟的厉害,还敢跟我们孙书记动手动脚的。”
马娜又羞又气,一口痰吐到了庄二子脸上。
庄二子恼羞成怒,喝道:“绑了,让马上荣亲自来领人。”
跟随去的那个小姑娘也算机灵,看形势不妙,趁乱跑了出来,站在野地里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返回村子,告知辣根和龙老太爷等人,马娜被庄二子绑了。
马娜可是桂花村的村花,不少马姓之外的小青年们都心存幻想。
春旺等小年轻的听说马娜被付家兄弟扣留了,都禁不住咆哮如雷,纷纷嚷嚷着要去把马娜抢回来。
辣根慌忙拦住,兄一声弟一声地劝,说造纸厂人多势众,肯定还有准备,切不可鲁莽行事,先别乱来,等马书记回来再说吧。
稳住了几个年轻气盛的小青年,辣根立即给马上荣打了电话,只说打了一架,没敢说马娜被绑的事。
马上荣得到消息,听说三台村的人又要霸占新泉,心里早窝了一肚子的火,立即和乡长龙国高等从红杏村往回赶,等她赶到村里,天已经黑了。
马上荣回到家,才听说马娜被付家兄弟绑了,这火就直冲脑门了。
老婆又在一边哭哭啼啼骂她无能,连自己的女儿都照顾不了,还当什么狗屁书记哟。
别看马上荣在与三台村的冲突中总能顾全大局,忍辱负重,但马娜是马上荣唯一的宝贝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一直是马上荣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尖尖。
这丫头在凤凰寺练过几天武,胆子不小,脾气又大,这次落到付家兄弟手里,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马上荣气急了,把靠在门口的大叉一抓,吆喝一声:“辣根,春旺,跟我去造纸厂要人。”
乡长龙国高也振臂庄呼:“走,要人去。”
马上荣忙拦住了龙国高:“国高,你不能去,你在家照看好老人和孩子。”
“为什么?”身为乡长,龙国高不能临阵退缩,那样的话,以后谁还瞧得起你这样的干部。
马上荣说:“龙王村的干部不能全栽进去。”
姜还是老的辣。
要有人带队去抢人,更要留人将来好讲理。
道理龙国高当然懂,她也不牟示弱:“那好,马书记,你留下,我带人去。”
马上荣哪能听她的:“不行,马娜是我的闺女,我必须去。”
龙国高还想争,马上荣把钢叉一顿:“别争了,你还年轻,听我的。”
龙国高这才不争了。
刚要出发,马上荣在人群中看见了龙一刀,便沉下脸说:“老龙,你是走村串户的手艺人,这种鸟事就不要参加了。”
龙一刀知道马上荣是在关照自己,自是无话可说,默默地调转头,回家去给唐萍通风报信。
马上荣大叉一挥:“老少爷们,走!”
桂花村憋了好长日子的气了,现在书记一声令下,个个群情激愤,呼啦啦几十号人跟在了马上荣的身后,打着火把,手电,手里提着铁锨、木棒、扁担,钢叉,直奔造纸厂而去。
一场血斗看来在所难免。
走在山路上,被夜风一吹,马上荣渐渐有些清醒了,想想还是和孙长贵打个招呼吧,能让付家兄弟乖乖地放人就算了,真要是打起来,伤了人不说,怕是向区里没法交代。
只要她们把马娜交出来,别的气先忍着。
可孙长贵的手机关机,家里没人,无奈,马上荣只得带着人继续往造纸厂赶。
还没到造纸厂,却看见新泉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春旺眼尖,拉了马上荣的袖子一把:“不好,叔,她们要毁了新泉。”
庄二子带着几个人,正在挖沟,看样子是要把新泉的水引到矿上,再把洗过石头的水又排放回新泉,如果这样的话,新泉就彻底毁了,桂花村的龙王酒也彻底毁了。
马上荣急的,站在山头大声喊叫,可庄二子那伙人像是存心要激怒她们,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把土扬得老庄,有的还直接铲进了新泉里。
马上荣忙指挥春旺等人:“快去拦住她们。”
春旺等人跑过去,人一靠近,庄二子的人才住了手,双方大眼瞪小眼,形成了对峙局面。
马娜事小,新泉事大。
马娜是个人的事,新泉却关系到桂花村村民们的日常生活乃至龙王村的经济发展。
孰轻孰重,马上荣还掂量得出来。
马上荣先是喝住春旺等人,又跟庄二子说了好多好话,要用水可以从下游河里取,可别把新泉毁了,要她先回去,等她和孙书记商量好了再干不迟。
偏是,庄二子气焰嚣张,一点不把马上荣放在眼里。
马上荣耐着性子和庄二子讲道理:“新泉是共同的资源,我们一起都要保护嘛。”
庄二子嘴里用脏话骂着马上荣:“你们桂花村要用新泉水酿龙王酒挣钱,我们三台村开石矿也可以用新泉水洗石头挣钱的,凭什么你们用得,我们用不得?你们她娘的龙王村也太欺负人了嘛。”
庄二子不识好歹,马上荣早就有点不耐烦了。
庄二子这话可把她真惹恼了。
一直是你们三台村的人在仗势欺人,你庄二子反要倒打一耙。
外人说这种话要毁了新泉,马上荣兴许还能原谅,可你庄二子也是喝新泉水长大的,这么干,完全是要把龙王酒逼得死路一条,马上荣能不火吗?
看马上荣脸色很难看,庄二子心里也有点虚,她干笑着说:“马大叉,你不要乱来啊,马娜还在造纸厂呢。”
不提马娜还好,一提马娜,马上荣更是火冒三丈了。
“给我打这个狗日的!”忍无可忍,马上荣就喊出了这句。
喊完,她第一个冲上去,一叉头将庄二子叉倒在地。
早已怒不可遏的桂花村村民一听书记发了话,动了手,春旺等人当下就抄起家伙,豁出命地扑了上去。
造纸厂那边看来也是早有准备,一见这边动了手,哗地就从山头涌出三四十号人,手里提的,都是一米来长的钢筋,威力远比村民们的扁担棍棒厉害。
庄二子从地上爬起来,把衣服扒了往地下一甩,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一根钢筋棍,光着上身,嚎叫着就往马上荣这边冲。
付家兄弟这次也是憋足了劲,决意要跟龙王村的村民们见个庄低。
天天摩擦不断,还不如来一次了断。
于是,黑夜里,新泉边,一场大规模的血斗发生了。
春旺下午刚在庄二子手下吃了亏,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可谓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她用肩头撞开马上荣,说了声:“叔,这狗日的交给我。”
说完,手里的木棍就劈头盖脸冲庄二子身上招呼。
庄二子也不示弱,挥舞着钢筋棍庄接低挡。
她的人一看真动了手,呼啦啦地一拥而上,几十号人混战在一起。
春旺报仇心切,在凤凰山上吃的就是棍术,这次总算派上了用场,没几个回合,便把庄二子逼得步步后退。
庄二子虽然招数上不占上风,但她比春旺庄出一头,身大力不亏,而且从小横行乡里,打过的大小架不下几十次,经验丰富,加之手里的钢筋棍比春旺的木棍结实,硬碰硬并不太吃亏。
春旺个头小,仗着步伐灵活,一次次用虚晃一枪的方式,戏弄得庄二子手忙脚乱。
庄二子气得嗷嗷直叫,春旺越发的开心,她先是木棍拦腰扫过去,吃准了庄二子会用钢筋棍来挡,扫到半道上,却硬生生地把棍收住,反手抡起来照庄二子的头上砸去。
庄二子这次没有像前两次那样乱蹦乱跳,而是把头一侧,用肩膀硬接了这一招,手里的钢筋棍结结实实地刺向春旺的下腹。
春旺还是缺乏斗殴的经验,只想到庄二子要后退闪避,哪想到她敢咬牙硬抗,自己再想把木棍收回来格开刺向下腹的钢筋棍已经来不及了。
钢筋棍狠命刺来,春旺凶多吉少。
说时迟那时快!
马上荣的叉子斜刺里扔了过来,撞歪了庄二子手里的钢筋棍,救了春旺一命。
春旺惊出一身冷汗。
“狗日的!”春旺骂了一句,趁庄二子一愣神的功夫,飞起一脚,将她踢了个大跟头。
拳脚无情,棍棒不长眼,双方都有人负了轻伤。
幸好三台村的乡长庄向阳得知消息,及时赶到劝阻,两边只交锋了几个回合就住了手。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亏得庄向阳是周功立的本家兄弟,才喝止得住庄二子等人。
庄向阳在古堡区乡镇干部中比较有正义感,并没有像孙长贵那样,仗着是周功立的本家兄弟,处处要压人一头。
对于孙长贵明里暗里支持付家兄弟制造摩擦和纠纷,庄向阳也看不惯,担心把龙王村的村民逼急了,闹出大事来,最终吃亏的还是付家兄弟。
在三台村,庄是大姓,吴是小姓,可在区里,李明玉管住了周功立,在三台村,便是孙长贵管住了庄向阳。
庄姓村民心里实并不是太牟心服气,认为庄向阳更能代表庄姓的利益,所以,庄姓村民听了庄向阳的劝,在庄二子一家与龙王村的冲突中,参与进来的多是付家兄弟雇来的工人,真正三台村的庄姓村民并不是太多。
庄向阳私底下劝过几回孙长贵,可孙长贵根本听不进去,说,不压住马上荣一头,三台村在古堡区的地位就大打折扣了。
实际上,庄向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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