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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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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一些家常,倒是看得出周昭媛并不是争强好胜要讨季涟欢心的性子——只要她不是第一个,玦儿心里倒也好受些。

    那么……谢昭仪?宫里公认最为美貌的就是她了,刚进宫的那年七夕便费尽心思献采莲曲,之后几次三番的在云华殿抚琴引季涟前去观看,只是季涟一早看穿了她的心思,并未有什么反应——可若真是如此,那这些日子为何又去了云华殿?

    她缩在被褥里七想八想的,往日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在如今酷烈的形势下忽地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让她定下心来的力气都没有。

    若是这些妃嫔有了身孕,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她猫出头看了看衣箱,里面放着师太给她的书,不用拿出来看,她早已是背熟了的;前人曾使些什么手段,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季涟到底是需要一个子嗣的……

    想着想着又想起自己没了的那个孩子,不管是儿是女,总是自己和季涟的骨肉,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这时季涟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什么呆呢?叫了半天你都不应?”

    玦儿回神道:“没什么呢,在想你那个荷花灯什么时候才做好。”

    季涟见她落寞的样子,这些天来似乎总有些失神,抚了抚她的头劝道:“别老想不开心的事情了,你……要不要我接你爹娘进京来瞧瞧你?”

    玦儿想着若爹娘知道自己以后不能生养,只怕更要为自己忧心,忙摇头道:“花那么大的心思做什么,倒不如……能找到我师傅就好了。”

    季涟叹了口气,半晌无言。

    接下来几日,季涟又哼哼唧唧的跑来长生殿,说秋风殿的饭做的不好吃,非要留在这边陪着玦儿一起用膳,晚间每每看着玦儿睡了,才转回秋风殿的书房去歇息,却并没有召人侍寝。

    玦儿见他这样,想着他心中尚是顾忌自己——然而他再也不是自己一人所有,却已成定局。思前想后许多回,终于在九月初一从蓬莱殿回来后,她咬着唇忍着泪对季涟道:“阿季……我知你挂念我,可是……社稷为重……”,一语未完,已泣不成声。

    季涟圈着她的双臂倏的紧箍起来,半晌后回过神来,觉玦儿咬着下唇,渗出淡淡的血印子,慌忙伸手去阻她——他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拇指塞到她唇齿之间,让她松了口,却没有现自己早已咬破了唇,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道他才回过神来,忙紧紧的抿着唇,生恐被人现了。

    晚间温言细语的搂着玦儿睡下,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猛的长舒了一口气,又长抽了一口气——好像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却又砸的人生疼。

    他亦知这是迟早的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孝道也好,社稷宗庙也好……

    他不能没有儿子,朝廷不可无储君。

    她窝在他怀里睡熟了,他心烦意乱的,随手捡起案头的《诗三百》,随意翻开一页,映入眼的又是令他刺痛的字眼——往年他只宠着她一个,半是爱她,半是怕她——她家里的父亲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如今……她咬着牙忍着心痛说出的话,却让他巴不得能在她先前醋坛子的挟制下过一生一世。

    次日的傍晚,便有旨意下来,召云华殿谢昭仪侍寝。

    后宫里顿时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宫女太监们简直要奔走相告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讯息便传遍了兴郗宫的每一个角落,大家艳羡谢昭仪的时候,又暗暗叹息孙贵妃,三年里恩宠未衰,到如今,终是要淡下来了。

    长生殿的沙漏如往常一样的旋转——那是当朝最有名的匠人制成的五轮沙漏,轮盘上站着击鼓报时的小桃木人,每个时辰跳出来四次。

    往常玦儿总觉得那桃木小人跳出来的太快——季涟才讲完一段左传里的故事,它就跳出来了;才得空陪她,批了几道折子,桃木人又跳出来了;她靠在他胳臂上才讲了一会子话,桃木人就开始敲鼓了……

    如今那桃木人也如死寂一般,她拿着书从第一页翻到最末一页,竟然也听不到一声小鼓——九月初二的夜,似乎比季涟大婚的那一夜更加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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