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永昌帝自己就是马上得天下,登基后虽对武将封赏甚多,却渐渐的都将这些人送往金陵养老,朝中武将渐稀,乃至北方边境有事时永昌帝被迫亲征,当年季涟也亲历其事,由是感触甚深。又因着阿史那摄图的夺位,季涟不得不正视朝中武将匮乏的局面,是以此次科举他极为重视,几次三番的下诏要各州府拿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经办此事。
喜的是今年依策论定的人有六七十余名,是本朝自高祖以来最多的一次了;忧的是这六七十人倒有一大半出自金陵——因为武举三场都是用策论定去留,普通人家的孩子,平时哪里会去研习什么兵书大义,在这一点上自是落了下风,金陵那些旧将的子弟,在这一点上是占足上风的。
当年永昌帝执意要将功臣送回金陵,便是怕这军队中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永昌帝常常教导季涟,说本朝的文官虽然结党,但这些人来自各地书院,因科举而结起的门生关系,相对松散,且文人好名,为着自己千秋后的名声,做事也有分寸些;而这些将门常代代传袭,利大而弊也大。
他想要重用符葵心,未尝没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符葵心虽也算出自将门,却没有这么复杂的背景。
季涟盯着览竹殿的殿顶,再一次感叹每天这么个操心法,皇爷爷还活了五十多岁,可真算高寿了。
卜元深在一个一个的向他汇报这六十多个通过省试的武举子的履历,符葵心的表现让他在策论和弓马中双双夺魁,已是今年秋试的大热,卜元深随口说了一句:“京中的赌坊历来都喜欢拿这些开赌局的,只有这符二公子,有几个赌坊甚至都不开他此次排位的盘了。”
季涟愣了一下:“大家都这么确定符二公子今年能独占鳌头么?”
卜元深笑道:“岂止如此,但凡观战过省试的兵部官员,没有不惊叹于符二公子的技艺的。仅就策论而言,符二公子只能说比其他人略胜一筹,兵书这个东西么,不真正上场打几张大仗是很难分出高下的;可就弓马刀剑而言,大家都说,符二公子可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将来是要建立如秦时武安君和王翦将军那般功业的。”
季涟想起在鹿鸣苑遇刺的事,他醒来后才知道当时庶人栎在他身后三箭齐,符葵心在匆促之间截断了两只箭;之后玦儿想着符葵心在岭南和滇藏都曾带兵,让他协理辛泗水捉拿庶人栎的残部,据辛泗水后来回报,符葵心的事情也是办的极妥帖的。
“如此……真是一个栋梁之材,上天待朕不薄呢”,季涟笑道。
卜元深接口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微臣今年四十有六,去年同袍们还说微臣是少壮派呢,谁知这一眨眼的功夫,一个还未弱冠的小孩就把微臣比到地下去了。”
季涟笑道:“卜卿何必如此自谦——这符二公子当初,还是卜卿向柳先生举荐的呢。就算有千里马,没有伯乐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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