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随着他走过怒江夜色下的滩涂月色泛在江水里让一切都不像在山野里那样昏暗。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砾石里走着江对面不再是漆黑一片了江对面很多的火光连成了环山的长龙如果我们更注意一点能看见西进的军队但是我们无心去注意说白了一不小心看到一眼我们心里便像被刀割了一样。
我:“我劝你痛快地一枪把迷龙打死或者我去也可以。”
死啦死啦不说话使劲踢着砾石让我们都觉得脚趾头生痛。
“把脚趾头踢断了我们就没办法很快地赶到师部了――可是到师部又有什么用?你不是从师部回来地吗?”我提醒他。
他不踢了他不说话脸上写着绝境即使在南天门上都没看过他现在的绝望那时候我们至少还可以对日军开枪现在连踢石头都不能。
我说:“我猜一猜你去师部捧上我们还热气腾腾的功劳想换一条迷龙的小命。我猜的啊是不是连虞啸卿地面都没见着?看门的告诉你这么大战事师座怎么可能还在屋里坐视。你就只好又来叫张立宪因为知道他在师部人缘好。”
死啦死啦狠地说:“……迷龙这个混帐闯这种祸就是死了活该!”
张立宪:“他打蒙了呀!”死啦死啦在说气话无疑张立宪同学可真的是欲哭无泪他伸出一只现在还直不过来的手指头:“你三十八天手都抠在扳机上又能怎么办?你看我手指头现在还跟长在扳机圈里一样!”
他就快嚎啕了但我们现我们有一个尾随者。
我:“谁?”
那个从帐篷尾随我们至此的家伙就跌跌撞撞追上我们:“我。”
死啦死啦狐疑地瞧着那个一张脸倒被绷带裹掉大半的家伙一只手吊着半边身子也上地绷带。
我给他介绍:“吃多了炮弹的余治。”
余治也把脸上的绷带撩一边给死啦死啦验明正身“余治。我也去。老张认得官可师里地虾兵蟹将跟我好。”
那对难兄难弟立刻就走一块了我不知道怎么看着张立宪和余治勾肩搭背走作一堆心里就有些酸楚不全是因为少了个何书光。死啦死啦看了眼他们也了会子怔然后说:“走吧。”
我便走我们无法像前边那两位好得一个人似的我们总是保持着距离“我说的你认真想想。迷龙不能被那帮都没打过仗的王八零切碎卖。”
“就算要死也不能是你为他预备的死法。”死啦死啦瞧了我一眼“管你们逢场作戏还是死心塌地迷龙他是个军人。”
我:“那要把迷龙当零碎卖的又是什么人?――人字倒过来写就是个丫。”
死啦死啦说:“你要倒过来吗?”他指着我们的回头路“要倒过来你就回去!”
我很想喊回去但我瞧着他愣了一会儿“……我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光火?”
他没吭气手放下了也不想走。张立宪和余治他们看着我们也没走――其实我们都不想去师部也许再在南天门上呆个十天八天都可以但就不想去师部。
我:“……你垮了……求求你别垮。”
死啦死啦:“……早就垮了遇见你们之前就垮了……给你们做团长的人不过一具倒不下去的尸体。”
我:“你……你别吓我。”
月光下的死啦死啦看起来很可怕我不是怕他真是某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我是怕他像我生命中的很多人一样忽然死去。
死啦死啦最后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我们能怎么样――我们跟着一个自称为尸体的人迈开步子。
因为张立宪的缘故我们这回在师部并未受多少阻拦从外进到里总有人说一声“小张回来啦”或者是“张营长回来啦”张立宪就很深重地点点头他的面皮子绷得比我们还紧瞧得出他根本没想好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他家虞啸卿。
我们后来站在那里看张立宪问讯丫尽量地整理着自己――他从来没这么褴褛过的然后挑一个显然跟他最好的走过去。
张立宪:“小猴师座呢?”
那位的面皮就绷得比张立宪还紧“师座去西岸了。对不起。
”然后他就内疚地如是感慨:“老张你回来了真好。”
张立宪很失落地钻进了某个办公间。我悻悻地跟死啦死啦嘀咕:“不在就不在用对不起这么严重?交代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