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活五六天不睡觉活四五天琐事养我们也要我们的命。家国沦丧我们倒已经活了六七年不懂――我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那个样子。”
虞啸卿问:“什么是本来该有的样子?”
“不知道。”死啦死啦答道。
虞啸卿盯着他“你一直在自相矛盾。照你说的这里所有人都该死十遍二十遍。无辜?――是你说的无辜。”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死啦死啦又一次回头看了看我们在他背对我们的位置上这是一个很大的动作幅度“……一千多条人还剩这么一小撮……可能正好因为我们都只有一次好死于是不知道……南天门上的仗对我算大仗交锋十七次打完我这生平第一大仗后我再也不知道。”
虞啸卿审视了很长时间面前这个人的茫然那种茫然近乎于沉痛。
他毫无先兆地说:“休庭。”
我们又回到了这间屋里坐着或站着着愣瞪着墙或天花板。
丧门星问:“他会死吗?”
我们都沉默。
克虏伯答道:“不会的。”
我们瞪着克虏伯斩钉截铁说这话的人恰好是最不了解事情的人这真是很让人绝望。
“谁要他死?”我问大家。
不辣骂道:“嗯。虞啸卿就是杂种混蛋王八蛋贼偷了不要的被他下不出蛋来的爷娘捡来的。”
我跟他看法不一样“我倒觉得唐副师座颇有弄死他的劲头。对赤色分子什么看法这说错一个字就是死立决还有个冒传军令临阵脱逃的由头。”
阿译替他的长官辩解:“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了眼那个唯在这事儿上太有主意的家伙“因为他记得你是十五期军官训练团吗?可算证明了啊。有的人来打仗是怕自己太弱。”
阿译坚持自己的看法“有的人就是想和别人不一样!”
郝兽医打圆场“好啦好啦。军部要他死好吧?他这种不拘一格本就是该死的其实他本来一是一二是二可大家都在一不是一二不是二他就不拘一格了他就该死了。”
门开了。何书光和着几着拎桶端盆的兵站在外边我们只祈望刚才骂虞啸卿没被听见还好。
“吃饭。”何书光说。
白米饭盛在很不中国样式的扁铁盆里每个人的饭上浇一大瓢连汁带酱的间杂着萝卜但主要是肉――我们的眼睛都瞪直了。
牛肉。我们早已经忘了牛是可以这样盛在盘子里吃的。
这东西不是随便给人吃的就算在师部那么一切都早安排好了。我现在确信死啦死啦将不得好死这不奇怪第一眼见他我就看到他生了个不得好死的样子。
我们呼呼噜噜像猪一样吃饭。何书光为避免听见那样的咀嚼和叹息声而尽快退了出去边走边嘟囔“……早饭也没少吃啊?”
我们不理会大口咀嚼着。
虞啸卿和他的人不像饿过的样子所以死啦死啦说的注定白说他加倍地该死。
第二轮的审又开始一会了我们仍然没人坐着静静听着因为说的也是我们关心的内容。这轮的审趋于平和虞啸卿再不甘于坐下但他没有要拔枪的意思他甚至不再去玩他的枪套。
他问死啦死啦:“你去过那么些地方所以你能说好十几个省份的方言?”
“不伦不类地学了几句。蒙语藏语也会几句满语也会说几句可满人自己都不说了。还有苗、彝、僳僳族……支离破碎的能说几句。”
虞啸卿难得地说了句湖南话:“闯到你扎鬼哒。”
“冒得办法。要呷饭嘞。”死啦死啦也用湖南话回道。
虞啸卿多少有点儿满意地继续问:“你那很颠沛的一家人做什么的?”
死啦死啦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不屑尽管我们见过他怎样对待死人知道他并不是那么不屑“招魂的。”
“做什么的?”虞啸卿似乎没有听清楚。
“招魂。”
“什么?”
“招魂呀。”
他们俩又开始出现那种反复和对峙了这样的时候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欠揍。
虞啸卿露出一种真正的不屑的表情“就是那种小孩子感冒烧老太婆拿个盆出去敲出去叫?还是一个铜板哭嚎一刻那种?”
死啦死啦看起来有点儿难堪“也不是那么简单。人有其土魂兮归乡。我那家人是专给死人叫魂请死者归乡。和平盛世人死得少还死在自家土上我家就很难活。战乱之秋人死得多可颠沛流离的死了也没人雇你来叫我们更难活。就一直走着叫着。”
“你真信人有魂吗?儒道佛教禅宗净土天主基督你信的哪种?”虞啸卿奚落地加了句“还是五斗米道?“
死啦死啦答道:“我信得谨慎所以都说不上信。”
“我说的是你真信人有其魂?你有魂?”虞啸卿问他。
死啦死啦卡了好一会“不知道。”
虞啸卿得出结论:“那便是神汉。”
死啦死啦看来宁可承认这个“就是神汉。”
“神汉怎么又从军啦?”
“在宁夏时遭了瘟疫我父母都死了我妈跟我说我干不了这行我没魂根我生气太重没法让死人归乡还要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虞啸卿命令道:“你招个我看。”
“……什么?”但是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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