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保留阑休的肉身,眼睁睁看着他化作冰晶烟消云散了。我截下他的一缕发缠绕在腕子上,永远我都不会轻易忘记了他。红色的暖帐里,青色幽芒一直不散。我伸手,它们便缭绕在我的指间,都是阑休不灭的执念。
后来,我将那一缕执念引入了心口,钻进了我的心窝子里。
我又哭又笑道:“没办法了阑休,谁让你答应永远陪着我却又做不到。你的执念不散,就休想我再放它们自由。你不入轮回,我便不入轮回。”
那是我最后一次哭泣落泪。因为阑休说,我要成为三界六道最厉害的魔神,心不动则不痛,我冰封自己的心从此谁都不能再伤害我,我再不会为谁而难过。
在新房的床榻上睡过一夜,清晨起身,青夜进入寝殿给我送了吃的来,并将昨夜用的红蜡喜酒一一收走。
我便坐在桌边,吃着他做的东西,全部都吃干净。吃罢后,看着青夜一直不舒展的眉头,道:“你这般带着愁绪去做饭食,难怪厨艺较以往下降了。”
青夜愣了愣,道:“那流锦还想吃什么,我再去做一次。”
我道:“自然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了。”
“你……”他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着他,道:“如若是依照父尊母上的遗愿来照顾我,你已经都做到了。不必再为我做什么。”
青夜挑挑眉:“如若不是呢。”
我道:“如若不是,我便不将你当作长辈看待。”
青夜收拾好碗筷,道:“那便不将我当做长辈。”
我道:“我不是雯澈。”
“你是流绵。”
我是流锦,有心如无心的流锦。
魔界后山,光秃秃的杨花树,一片杨花都没有。我独自坐在枝桠上,眯着眼睛,聆听着阑休与我说起他的过往。阑休这尾蛇儿,是上古魔族。他说他蛇族本是历代守护魔界神器的,唯有他得到机缘一出生便可化为人形。
原来,阑休是一尾老蛇啊。他究竟比我老多少呢。
我出生时,忘川彼岸那初初一瞥,就注定他此生为我,肝肠寸断。
要是他没有遇上我,指不定也仍还是一尾意气风发的蛇儿。
当青夜来到树下找我时,我手抚着枝桠淡淡道:“这便是母上的杨花树,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看不见她为你开花。”
他看着我怔愣道:“我是为你而来。”
话音一落,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我手臂撑着枝桠一松,整个人也跟着落了下去。他在下面接住了我,眉间一蹙,道:“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垂眼看了看已经一身白衣长裙,裙角稍许袭地,长发未挽,两指一捻在鬓间别了一朵冰雪所化的杨花,道:“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青夜抱着我走出了后山,淡淡道:“可不能不穿鞋。”
往后,我没再穿过鞋。即便脚下满是残尸断骸血流成河。有些东西,心感受不到,亲身一步一步走过来总能体味得到。
回去魔殿后,青夜告诉我,魔界的魔女们都想去战场与仙族拼一番你死我活。我只让他吩咐下去,魔女们只需守着她们的家即可。
说起来,都是阑休调皮,险些让她们没有了家。在我的印象里,我那蛇儿,也仅仅是调皮了一两回。
(六)
蛮荒的入口处,我与青夜齐齐站在那里。漆黑的入口,以往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而今细细一看,却能看见那漆黑之中隐隐一条蜿蜒如闪电般的裂缝。
我看着里面,素手捏了一只白光冰球抛进了里面。白光散开四射,将那裂缝照得愈加明晰。
青夜问我:“果真要打开蛮荒?”
我随手祭出了两冰通透巨大的神剑,一柄白桢,一柄碧引。两把剑散发着青白相接的光芒,似乎能将整个蛮荒入口都照得明亮。我道:“难不成还是特意到这里来玩的吗。”我会打开蛮荒,会引领妖魔,会将九重天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会做一切。
青夜不再多说,我稳住碧引,他便施法稳住白桢。后我俩齐心协力几乎同一时刻,将两柄剑直直地飞射入蛮荒,分毫不差地插进了那封印的裂缝之中。后青夜主动退居一边,我便捏诀将两柄剑引起共鸣,剑身颤动着,连带封印亦颤动着。
绵绵不绝的灵力注入那剑中,一手白光一手青芒,这些本不是我的东西,可现如今都融合在我的身体里,加上蛮荒的封印已有老旧,我一人便能破了这封印。
咬牙一再使力,眼见着蛮荒那封印里的裂缝随着两柄剑的相互配合,裂开得越来越大。迎面而来的魔气扑腾着,我与青夜道:“现在你就退离蛮荒,一会儿里面的魔众出来之后,你寻个时机要制住领头的上古魔,也就能制住庞大的魔众。上古魔浑身是疤缺了一颗眼珠,很好辨认。”
青夜道:“那你小心。”说着迅速退离了此地。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裂缝再一次裂开得厉害了些,魔气愈加猛烈,直往我扑来。我咬牙闷哼了一声,扬臂往剑上狠命一用力,顿时两柄剑合二为一,强烈的光芒直晃眼,还伴随着封印轰然碎裂的巨大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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