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捧了一杯到李长面前轻声道:“你只喝湃了两次的茶水的。”
李长默默接过也不言语只把目光有意无意拂过槿汐的脸庞恍若无事一般。
滚热的茶水流淌过喉咙如火灼一般我极力抑制住心神强自镇定道:“王爷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
李长叹道:“是啊!前两年太后与皇上要为王爷选一位正妃原定的是沛国公家的小姐长得真是秀雅。偏偏王爷硬是推了若前两年娶下了这位正妃留下个一儿半女也好可怜清河王这一脉到这里生生给断了。不晓得舒贵太妃知道了要怎么个伤心呢。”
清河王这一脉……我下意识地把手搭在小腹只是无言。
李长的年纪也不小了总有五十出头这样面容愁苦地耷拉下眉毛越显出老态。我心下不忍偷偷望了槿汐一眼她却是面无表情安然立在我身旁。
李长叹了口气道:“年前半个月的时候皇上纳了名御苑中驯兽的女子为宫嫔虽然按宫女晋封的例子一开始只封了更衣可两个月来也已经成了选侍。位份其实倒也不要紧顶了天也是只能封到嫔位的。只是驯兽女身份何等卑微如何能侍奉天子?为了这件事太后也劝了好几回了皇上只不听劝对那女子颇为宠幸。或许娘子与皇上相见之后皇上也会稍稍收敛一些。”
我简直闻所未闻吃惊道:“那女子果真是驯兽的?”
李长忧心道:“驯兽女叶氏原本是御苑里驯虎的女子整日与豺狼虎豹为伍孤野不驯可皇上偏偏喜欢她。”
我只能笑“皇上眼光独到。”
李长愁眉不展焦心道:“五石散的事还可以说是傅婕妤引诱可这位叶选侍得宠……太后病得厉害无力去管只能吩咐了敬事房不许叶氏有孕。”李长长长地叹息了一句“奴才眼瞧着皇上是想着娘娘的娘娘也是孤苦不如……”他拿眼瞧着我只等我自己开口。
我怅然叹息了一句仿佛无尽的委屈、伤心、孤清与伤情都叹了进去良久方道:“我纵然不舍只是还有何面目再见皇上呢?公公说起皇上的情意更叫我无地自容原先想见一见皇上的念头都不敢有了。”
李长唇角微动道:“奴才虽然旁观却也清楚。娘娘当年是受足了委屈的胧月帝姬生下来前娘娘过得多苦只是皇上也有皇上的不得已啊。”李长低头片刻笑道:“其实娘娘想见一见皇上也不是不能前两日正说起正月里要进香的事从前皇上都在通明殿里了此仪式的今年奴才就尽力一劝请皇上到甘露寺进香吧。”
我用绢子点一点眼角唏嘘道:“难为公公只是这事不容易办叫公公十分费心。”
李长夹一夹眼睛笑道:“且容奴才想想法子未必十分艰难。”
我半是感谢半是叹息“李公公眼下我真不晓得该如何回报你这片心。”
李长笑得气定神闲“奴才是帮娘娘也是帮奴才自己。虽然娘娘现在身在宫外——说句实话当时娘娘若不自请离宫谁也不能把娘娘从皇上身边赶走——娘娘又怎会是池中物呢。”说罢叩一叩道:“天色晚了娘娘早点歇息吧。有什么消息奴才会着人来报。”
我“嗯”了一声道:“浣碧去送一送吧。”
槿汐前走两步轻声道:“浣碧姑娘服侍娘子吧。奴婢正要出去掌灯就由奴婢送公公出去吧。”
李长微微一笑向槿汐道:“外头天那么黑我自己下去就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塞进她手里“这个你先用着。过两日我着人送些料子来你身上的衣裳都是前几年的样子了。”
次日傍晚时分便有人来槿汐道:“是李长私宅里的总管。”
那人打扮得利索磕头道:“公公叫奴才说给娘子后日正午有龙引甘露的吉兆娘子若有心可以盛装去看。”说罢又指着桌上的几件华衣饰道:“这些是公公叫奴才带来给娘子的。”
那人走后我随意翻一翻桌上的衣衫只上面几件珍珠纹花的衣衫是按着我的尺寸做的。我招手让槿汐过来取出下面几件姜黄、雪青、蔚蓝的缠枝夹花褙子感叹道:“也算李长有心只怕这衣裳是他昨日回去后就叫绣工连夜赶出来的。针脚还新衣裳的尺寸正合你的连颜色、花样都是你素日喜欢的。”
槿汐微微一笑那笑容亦淡得像针脚一般细密道:“也就如此吧好与不好都是命。”她把衣裳饰理一理道:“方才李长府里的总管说要娘子盛装送这些东西来也是这个意思。”
我微微颔望向窗外的三春盛景花开如醉漫天盈地我的心底却哀凉如斯。“李长的意思我晓得他是希望我盛装一举赢得皇帝的心。”嘴角漫起一缕连自己也不能察觉的冷笑“只是未免落了刻意了。”
槿汐默默良久春光如云霞枝头的桃花纷乱似锦映得我与她的面容皆是苍白。
槿汐指间拈了一朵桃花淡淡道:“那日听李长说起皇上对娘子的心意真是闻者亦要落泪的。”
“当真情深一片么?”我漠然微笑“这样总把别人当作影子的情深伤了自己又伤了别人有什么可要落泪的。”指甲划过掌心有稀薄的痛楚“我是纯元皇后的影子那么傅婕妤是纯元皇后的影子还是我的影子?她更可怜可怜到做了一个人的影子还不够死了连一句惋惜都没有。皇上既然宠她又这样待她凉薄凉薄之人施舍的所谓真情槿汐你会感动么?”
槿汐温和的目光锁在我身上轻声道:“可是李长说的一刹那娘子眉心微动难道真的什么念头都没转么?”
我仔细体味自己的心思轻声道:“当时确是动容然而转过念头也只觉得不过尔尔。”我敛容淡然道:“先把你伤得体无完肤再施一点无济于事的药物有什么意思。”
槿汐凝神片刻“无论有没有意思只消皇上有这个心咱们就能事半功倍。”
我冷冷一笑仰起头任由庭前落花一一拂落。
这日起的早不过淡淡松散了头随意披着早起用前两日就预备好的玫瑰水梳理了头青丝间不经意就染了隐约的玫瑰花气味。
浣碧认真帮我梳理着头一下又一下。我闭着眼睛感觉梳齿划过头皮时轻微的酥栗。忽然浣碧手一停低身伏到我膝上声音微微颤“小姐我害怕。”
我的手拂过她松松挽起的髻轻声道:“怕什么?”
浣碧的丝柔软如丝缎叫人心生怜意“我怕小姐今朝不能成功但要是成功了以后的路只怕更险更难走。我前思后想总是害怕。”
浣碧的手涔涔凉冒着一点冷汗。我沉住自己的心神反手握住浣碧的手定定道:“除了这条路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所以我只会让自己一直走下去。”
害怕么?我未尝不害怕。只是如果害怕有用的话天下的事只消都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昏睡逃避就能解决。人生若能这样简单也就不是人生了。
我穿上平素穿的银灰色佛衣只选了纱质的料子微微有些透明有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银线绣了疏疏的莲花只为在阳光下时反射一点轻灵的光泽。里头穿一件雪白的茧绸中衣亦裁制的贴身飘逸。
第二章 忧来思君不敢忘-->>(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