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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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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怎么会来?”

    我方微笑指一指他手中紫笛道:“王爷以为方才弹琴的人是谁?”

    他了然的笑:“清私心猜测或许是贵嫔。”

    我淡淡一笑道:“王爷相信这世间可有心有灵犀一事?”话问得十分温婉却暗藏了凌厉的机锋。

    他的身影萧萧立于清冷洁白的月色中颀长的轮廓更添了几分温润的宁和。他并未察觉我的用意认真道:“清相信。”

    他这样认真诚恳我反而有些愧疚何必一定要他说呢。然而话已出口不得不继续“所以王爷适时知道我被困宓秀宫才能赶来相救。”

    话有些尖锐他默然相对“其实……”

    我别过头轻声道:“我知道王爷这样是为我好可是与我的近身侍女私相来往得频繁若传出去对王爷自身无益。”

    他的目中掠过一丝清凉的喜悦道:“多谢贵嫔关心。”

    我心下感念他的明白仿佛一只手从心上极快极温柔的拂过口中却戏谑道:“其实也没什么。若真被旁人知晓了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把她送给王爷做妾侍吧。”

    他咳嗽一声注目我道:“贵嫔若是玩笑就罢了。若当真那清只好不解风情了。”

    我举袖微笑想了一想道:“王爷今晚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道:“皇兄有夜宴亲王贵胄皆在。”

    我不觉轻笑:“王爷又逃席了么?”

    他也笑:“这是惯常之事啊。”他微一迟疑问道:“坐于皇上身边的那位安小媛仿佛似曾相识。”

    我轻轻道:“就是从前的安美人。”

    他的手随意扶在红漆班驳的栏杆上:“是么?那么安小媛的歌声进益许多了只是不足的是已经缺了她自己的味道。”

    我反问:“皇上喜欢才是最要紧的不是么?”

    他似乎在回味着我的话转而看着我静静道:“刚才的琴声泄露你的心事。”

    我垂夜来风过冉冉在衣。我的确消瘦了许多阔大的蝶袖被风带起飘飘若流雪回风之态。我低声辩解道:“不过是曲子罢了。”

    他道:“曲通人心于你是于我也是。”

    我心中一恸想起《长相思》的意味眼中不觉一酸。然而我不愿再他面前落泪。明知道我一落泪伤心是便不止是我。于是扬一扬头再扬一扬生生把泪水逼回眼眶中去方才维持出一个淡淡的勉强的笑容。

    他凝神瞧着我眸中流光滑溢大有伤神之态手不自觉的抬起似要抚上我的鬓。我大怔心底是茫然的害怕。只觉得周遭那样静身边一株桂花偶尔风吹过几乎可以很清楚地听见细碎的桂花落地的声音。月光并不怎么明亮然而这淡薄的光线落在我鬓角的垂上闪烁出黑亮而森冷的光泽似乎要隔绝住他对我的温情。我矍然一惊我这一生一世身体肤早已随着我的名分全部归属了玄凌。这样么一想神情便凝滞了。

    他亦懂得手停在我鬓边一寸凝固成了一个僵硬的手势。

    我迅转身不去看他。气氛终究有些涩了。我随口寻个话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这样荒凉。”

    他离我有些远声音听来有些含糊:“这是从前昭宪太后的佛堂。”略一略又道:“我母妃从前便在此处罚跪。”

    昭宪太后是先帝隆庆帝的嫡母先帝生母昭慧太后早逝先帝自小就由昭宪太后抚养一向感情不错。后来为舒贵妃入宫一事母子几成反目。不久又查知昭慧太后之死乃昭宪太后授意只为可以夺先帝保住其太后之位。昭宪太后薨逝后先帝严令只与太后之号灵位不许入太庙飨用香火祭祀梓宫不得入皇陵只许葬入妃陵不系帝谥后世也不许累上尊号。昭宪太后所居之地也冷落荒凉再无人打理了。

    夜渐凉有栖在树上的寒鸦偶然怪叫一声惊破这寂静。秋深霜露重不觉已浸凉了衣襟长袖。我回身离去道:“皇上有宴王爷不方便出来太久终归于礼不合。”

    他颔只缓缓拣了一明快的小曲来吹了送我。曲调是欢悦的而听在耳中却觉得寂寞非常裙角拖曳开积于廊上的轻薄尘灰亦仿佛扫开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脸上骤然感觉温热就像那一日昏寐中他的泪落在我面颊上的温度和湿润依稀而明白的触觉。远远走至最后一个转角瞥见他依旧站在原处只以笛声送我离开而他眼底的淡淡的怅然我终不信是自己看错。

    永巷的路长而冷清两侧高高的宫墙阻挡依稀可以听见凉风送来前殿歌舞欢宴的声音。我和浣碧走得不快两个人的长长的影子映在永巷的青石板上几乎交叠在一起如同一个人一般。

    我在腹中择着如何启齿的言语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她:“你与六王来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浣碧一惊一时语塞慌忙就要跪下去。我忙扶住她道:“现在是长姊和你说话你愿意说便是不愿意也就罢了。”

    她低头道:“我并不是存心要瞒着长姊的。”

    我道:“可是从我生辰那时开始的么?”见她默认又道:“难怪你当时总不让我去太液池泛舟也是要他嘱咐你要给我惊喜吧。”我看住她:“那么当日我困于宓秀宫一事也是你去向六王求救的吧?”

    浣碧点头:“槿汐姑姑陪长姊在宓秀宫中自然不能寻机脱身。当时太后病重宫中没有可以为长姊做主的人我只好斗胆去寻王爷。”

    “那么后来你们又来往过几次?”

    “只有两次一次是长姊有孕后另一次是前两日。王爷并没说别的只嘱咐我好好照顾长姊。”

    我低叹一声:“他也算是有心了。”

    浣碧道:“长姊今日怎么突然问起可是王爷告诉长姊的?”

    我微微摇头:“并不是。只是你刚才见到六王时行的是常礼若非平日私下见过你乍然见到他怎会是行常礼而不是大礼呢。”

    浣碧脸色一红道:“是我疏忽了呢。”

    我低声嘱咐道:“我如今身份地位都是尴尬若你和王爷来往频繁于王爷于我们都没有益处不要私下再见了。”

    浣碧沉吟片刻道:“好。”

    永巷中十分寂静微闻得行走时裙褶触碰的轻细声响。前殿的歌声被风吹来柔婉而清亮那是陵容在歌唱唱的是一《长门赋》。

    我驻足听了片刻惘然一笑以她今日的身份恩宠怎会懂得困居长门的陈阿娇的幽怨呢?于是依旧携了浣碧的手一同回去。

    宫中深夜这样寂寥而热闹的。是谁的抚琴挑起雾霭幽静中缠绵悱恻的情思;又是谁的悠歌撩开锦绣容颜下积蓄不化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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