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请脉诊病只是他与我家历来交好所以私下空闲也常来。那日他坐在我轩中小厅搭完了脉沉思半晌突然对我说:“嬛妹妹若我来提亲你可愿嫁给我?”
我登时一愣羞得面上红潮滚滚而来板了脸道:“温大人今日的话甄嬛只当从未听过。”
他又是羞愧又是仓皇连连歉声说:“是我不好唐突了嬛妹妹。请妹妹息怒。实初只是希望妹妹不要去宫中应选。”
我勉强压下怒气唤玢儿:“我累了。送客!”半是驱赶地把他请了出去。
他离开前双目直视着我恳切的对我说:“实初不敢保证别的但能够保证一生一世对嬛妹妹好。望妹妹考虑若是愿意可让珩兄转告我立刻来提亲。”
我转过身只看着身后的乌木雕花刺绣屏风不语。
我再没理会这件事也不向爹娘兄长提起。
温实初实在不是我内心所想的人。我不能因为不想入选便随便把自己嫁了。人生若只有入宫和嫁温实初这两条路我情愿入宫。至少不用对着温实初这样一个自幼相熟又不喜欢的男子与他白偕老做一对不欢喜也不生分的夫妻庸碌一生。我的人生怎么也不该是一望即知的至少入宫还是另一方天地。
我心里烦乱不顾浣碧劝我入睡披上云丝披风独自踱至廊上。
游廊走到底便是陵容所住的春及轩想了想明日进宫她肯定要与萧姨娘说些体己话不便往她那里去便转身往园中走去。忽然十分留恋这居住了十五年的甄府一草一木皆是昔日心怀不由得触景伤情。
信步踱了一圈天色已然不早怕是芳若姑姑和一干丫鬟仆从早已心急便加快了步子往回走。绕过哥哥所住的虚朗斋便是我的快雪轩。正走着忽听见虚朗斋的角门边微有悉嗦之声站着一个娇小的人影。我以为是服侍哥哥的丫鬟正要出声询问心头陡地一亮那人不是陵容又是谁?
我急忙隐到一棵梧桐后。只见陵容痴痴地看着虚朗斋卧房窗前哥哥颀长的身影如水银般的月光从梧桐的叶子间漏下来枝叶的影子似稀稀疏疏的暗绣落在她身上越显得弱质纤纤身姿楚楚。她的衣角被夜风吹得翩然翻起她仍丝毫不觉风中丝丝寒意。天气已是九月中旬虚朗斋前所植的几株梧桐都开始落叶。夜深人静黄叶落索之中隐隐听见陵容极力压抑的哭泣声顿时心生萧索之感。纵使陵容对哥哥有情恐怕今生也已经注定是有缘无份了。夜风袭人我不知怎的想起了温实初的那句话“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于陵容而言此话倒真真是应景。
不知默默看了多久陵容终于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抬眼看一眼哥哥屋子里的灯光心底暗暗吃惊我一向自诩聪明过人竟没有现陵容在短短十几日中已对我哥哥暗生情愫这情分还不浅以至于她临进宫的前晚还对着哥哥的身影落泪。不知道是陵容害羞掩饰得太好还是我近日心情不快无暇去注意我当真是疏忽了。若是哥哥和陵容真有些什么那不仅是毁了他们自己更是弥天大祸要殃及安氏和甄氏两家。
我心里不由得担心转念一想依照今晚的情形看来哥哥应该是不知道陵容对他的心思的。至多是陵容落花有意罢了。只是我应该适当地提点一下陵容她进宫已是不易不要因此而误了她在宫中的前程才好。
回到房中一夜无话。我睡觉本就轻浅装了这多少心事更是难以入眠。辗转反侧间天色已经大亮。
我在娘家的最后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九月十五日宫中的大队人马执礼大臣内监宫女浩浩荡荡执着仪仗来迎接我和陵容入宫。虽说只是宫嫔进宫排场仍是极尽铺张更何况是一个门中抬出了两位小主几十条街道的官民都涌过来看热闹。
我含着泪告别了爹娘兄妹乘轿进宫。当我坐在轿中耳边花炮鼓乐声大作依稀还能听见娘与妹妹们隐约的哭泣声。
流朱和浣碧跟随我一同入了宫。她们都是我自幼贴身服侍的丫鬟。流朱机敏果决有应变之才;浣碧心思缜密温柔体贴。两个人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以后宫中的日子少不得她们扶持我周全。在宫中生存若是身边的人不可靠就如同生活在悬崖峭壁边时时有粉身碎骨之险。
吉时一到我在执礼大臣的引导下搀着宫女的手下轿。轿子停在了贞顺门外因是偏妃不是正宫皇后只能从偏门进。
才下轿便见眉庄和陵容悬着的一颗心登时安慰不少。因顾着规矩并不能说话只能互相微笑示意。
这一日的天气很好胜过于我选秀那日碧蓝一泓万里无云。秋日上午的阳光带着温暖的意味明晃晃如金子一般澄亮。
从贞顺门外看紫奥城的后宫尽是飞檐卷翘金黄水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之气。
我心中默默:这就是我以后要生存的地方了。我不自禁地抬起头仰望天空一群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碧蓝如水的天空。
贞顺门外早有穿暗红衣袍的内侍恭候在銮仪卫和羽林侍卫的簇拥下引着我和几位小主向各自居住的宫室走。进了贞顺门过了御街从夹道往西转去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蜿蜒望不见底。其间大小殿宇错落连绵不绝。走了约一盏茶的时分
第三章 棠梨-->>(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