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初二刻,下午三点半。
陶罐摆上桌,纸封被撕开,清雅醇厚的酒香,在摇晃中四溢而出。
其中一丝顺着开着的窗,蜿蜒钻到了小仙瓮的鼻孔里,那微红的鼻翼反射性的抽动一下,轰了半个时辰的恼人鼾声,嘎然而止。
低低的窃笑声自桌边闷闷的响起。
相处了两天,怀抱酒罐不放,站着打酒嗝,躺着打酒鼾,这些与街边嗜酒的老要饭花子没什么区别的举动,已经完全破坏了小仙翁世外高人的形象,树叶间漏下的春光,印在几张等着看好戏的小脸上。
果然,没等小多将陶罐盖上,西屋里已经传出一跃而起的声音,床板吱吱厉响两声,门里就冲出了衣裳不整的小仙翁,他趿拉着鞋,敞着怀,睡得发肿的眼皮还没有完全睁开,却能靠着鼻子的指引,准确的扑在酒罐上。
但是这次,他没有捧起来就喝,而是抱着不动,武丫儿抿了抿嘴。
小仙翁就那样抱了有二三秒,猛的抬头睁眼,目光向四周一扫,没看见阿桃,提气冲着东屋喊,“小娃子,你这酒好喝,可老夫的规矩不能改,明天此刻,没有百年紫丹参,老夫说什么也不会凑合的,不要心存侥幸!”
武丫儿耷拉了肩膀,再看小多和永年,发现他们真像是看戏似的,听了这话,眼角和嘴角还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意,一点儿也不为姑娘担忧,不禁在心里骂了句,两只白眼狼。
阿桃睡有半个时辰,精神见好,估计早上喝进肚的空间水还有效用,小腿肚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痛了,用酒精泡过的薄细布松松的扎了下,便在桌前拟计划,照最坏的打算,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正拟得认真,这几个小鬼就搞出这件事来。
像小仙翁这种人,必是有原则的,否则无法在这乱世中的自保。例外第一次,就会例外第二次,不例外会得罪人,例外则会给人留下他可以商量的印象,到了那时,有美酒才下山的条件便不会被在意,请他不动的人之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小心眼的,说不定哪天就招来横祸。
所以,阿桃从没想过打小仙翁的主意,她收好桌上的写满字的纸,迈步出了门槛,目光掠过有些愤然的武丫儿,朝着怀抱酒罐不放的老人一笑,露出齐齐的小白牙,“您老就放心喝吧,不会让您坏了自己原则的。”
“小娃子,明白人!”小仙翁看了看阿桃,眼里闪过一丝赞赏,然后捧起酒罐,咕咚就开喝,接连喝好几口,擦下嘴巴,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声,甩了甩袖子,摇头晃脑的拐去偏厦,就听见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人再出现时气急败坏的,一指武丫儿几个,大声的告状:“小娃子,管一管你的人,他们藏我的下酒菜!”老脸通红,像孩子一样委屈。
小多和永年挑了挑眉,相视而笑。
“笑什么笑!”希望破灭的武丫儿看两人不顺眼,没好声气的说,“姑娘说晚上吃饺子,饺子,没吃过吧,姑娘说好吃,你们想吃到嘴里,就得干活!”说着蹭蹭去了偏厦,将熏肉干之类的找出来塞给小仙翁。
火气很大。
这孩子……,阿桃看了看武丫儿,却不能说什么,说一句,那丫头又得泪汪汪的,破坏和谐的气氛,便转向小多,笑眯眯的说:“小家伙,为了没吃过的东西,付出劳力是值得的。”
“你才是小家伙!”小多立刻乍毛。阿桃很满意他的反应,点着他,“饺子可是很好吃的东西呢。”
小多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想吃,又不愿意干厨房的活,想了想,一仰脖,拿出菜刀在树下磨起来;永年就不一样,虽然读书识字,穿的也是文人袍,但对疱厨不排斥,问讯的看向阿桃,只等吩咐。
“武丫儿和面,我切菜,剁肉嘛……”阿桃看了看少年的细长身板,又看了看泡在盆里的那两大块肉,没说下去,转头想问小多驼背老头哪里去了,那可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剁肉应该是小菜一碟。
永年好像知道阿桃在想什么,笑了笑,也不争,“那我来切菜吧,铁牛应该快到了,今晚他来照顾吕叔,他力气大,剁肉的活留给他。”
家里男性多就是好,虽然食量大得让人有些吃不消,但干起活真是爽利,不到半个时辰,面案摆上了,油汪汪的肉馅拌好了,铁牛三下两下,就将武丫儿和的面团揉得一个小疙瘩都没有,直接就能擀皮了。
阿桃扎上围裙,挽袖上阵。
树叶刷刷的在头上响,三男一女站在桌边,等她展示所谓的饺子是如何做成的,从止痛安神汤的药劲中苏醒过来的吕毅,在屋里低低的笑,“这孩子,又在搞怪了,不过你们放心,阿桃说好吃,必定是好吃。”
第037章 怎么不早说-->>(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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