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还没泡好,军师便开口了:“我有事想问。”
陆闻淡笑:“知无不言。”
“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放心了?”纪怀宿摇摇头,看着茶碗里的汤色一点点渐浓。
“不是对你放心,是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军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道:“三个月前,有什么人来找过你吗?”
“有。”陆闻果然答得很快:“但是我不识得。”
“来了几个人?”
“一个。”
“找你做什么?”
陆闻一手支颐,慢慢道:“你可以先告诉我,你问这些话的目的吗?”
“为了小晏。”纪怀宿毫不掩饰。
“小晏?她怎么了?”陆闻一愣。
“她被我赶出山庄,这个你应该知道。”纪怀宿道。
陆闻点头:“我知道,也好奇过。不过你应该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
纪怀宿并没有对陆闻这种“善意的理解”表示出感激,只是伸手轻触杯壁,试着温度,“那么小晏被陷害的事,你也应该听闻了吧。”
“知道一些,不过……”
“那就够了。”纪怀宿气定神闲的往椅背上一靠,“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算得上帮她了。”
陆闻浅浅叹了口气,倒不是如何讨厌纪怀宿的语气,事实上他也的确不喜欢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陆闻沉思了一阵,纪怀宿也没有打扰他,窗外天光流转,不大的堂屋被晒得暖洋洋的。
陆闻想了很久,但是最终所回忆出的东西并不多。
“大概三个月前,有一个年轻的女子自称是阿晏的远亲,想跟我打听些事。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她原本是去无色山庄拜访花老庄主,谁知去了才知道花老庄主已故去一年有余,而且……而且那女子说她一直以为阿晏早已下嫁于我,谁知……”陆闻掐了话尾,沉默的看着桌上的茶杯,像是能看出一朵花来。
“所以她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你就一五一十的全告诉她了?”纪怀宿道。
陆闻没有回话,但很显然纪怀宿猜对了。
缓了缓,陆闻又道:“我问她为何不亲自去问阿晏,却来问我。那女子说她问过阿晏,也不知道哪句没说对,差点被她赶下山来。”
看着陆闻认真回忆的表情,纪怀宿禁不住微微一笑,道:“你还真是不了解小晏的性子啊。”
“是啊,比不上军师你跟她朝夕相处了十年。”陆闻淡淡说着,像是在感叹着什么早已不值一提的陈年旧事,语气平缓又和气。
纪怀宿将茶杯握在手里,却没有喝,“其实你会告诉那女子你所知道的一切,是因为你觉得那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陆闻苦笑:“我自己都不觉得被一个女人甩了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你还记不记得,那女子是何样貌?”良久,军师墨眉微挑,神情端肃。
陆闻想了想,道:“她生得瘦小,下巴尖尖,一双眼睛很亮,现在想想,总觉得那双眼睛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所应有的。”
“可惜你当时并没有觉察。”纪怀宿的目光被门前飞过的一只雀儿拉得很远。他说完这句话,就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陆闻有些疑惑的看向纪怀宿,他不知道这位军师能从他的描述中想到什么。
“我想,我知道了。”军师像是自言自语。
陆闻微微惊讶:“你知道那人是谁?”
纪怀宿却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她告诉过你她的名字吗?”
陆闻摇头:“我没有问,她也没有说。我想……”陆闻突然有些失落,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想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与她有关的任何事任何人,我知道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
纪怀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后面那些“她”指的是谁。
陆闻隐约觉察的出身侧坐着的军师已经知道了什么,陆闻只希望那些和自己无关。他只知道自从花晏亲口对他说出自己的决定时,他就和她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叹息过,但从没有遗憾过,因为他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也因为他自始至终是一个外人,无权干涉她任何选择的外人。
堂屋中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军师微微仰首,双目半阖,薄唇抿起一弯优美的弧度。
再次睁眼的时候,军师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的光。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是时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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