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那么安稳过了。
“你也刚刚醒?”笑着看着对面像小孩子一样的沈月关。小孩子刚刚醒来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特别无辜特别迷茫的却带着甜蜜的表情。
怨体也遮掩不住的人的本原。
其实作了杀手本身亦是一种慢性的怨体吧。
杀盗淫妄酒。
就算多么习惯就算把某种价值观念接受到理所当然,世俗的道德律却好似有魔力似的,不管一个人心底是坦荡还是畏缩,都生生要剥夺人似孩童时候般熟睡的权利。
不但杀人如是。与人争斗的如是。心有恶念的如是。耽于爱欲的如是。有所执求的如是。
“姐,已经入了山东?”沈月关惊喜地看着马车外的树木山水。
沈仙刀仍然如磐石一样稳定,似流水一样从容。她略略回,微笑着递过来一个酒壶。
想来一路纵然有惊险,也消解在梦乡之外的地方了。
沈月关对着酒壶亲了一口,亦是满面轻愉。他饮了半壶酒,递给莫易。莫易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两日后。顺着溅溅流水的黄河,神霄山已经近在眼前。
“我送你们到山脚,你们自己上去吧。”沈仙刀仍是神采奕奕,一点亦不似两个日夜未曾合眼之人。
“仙姐……”莫易半撒娇地望她。“我会想你的。仙姐送我们到山腰好不好?”
“莫易,”沈月关笑他的语调。“你越来越妩媚了,亦越来越能粘人。”
莫易眨眨眼睛。“一别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每一次离别都当作生离死别才够深刻。”
“什么生离死别,不怕不吉么?”沈仙刀微笑着停下马车。“喝口茶说说话,之后不许再粘我。”
驿道上最为常见的那种茶棚。
道路不太繁忙,铺子里亦没有其他客人。茶棚是北方的那种半公半无主的样式,两个桶里装着茶和碗,客人可以随意自取。一个小盘子里零碎一点银钱,也是客人按照自己的心愿留下。
沈仙刀三人挑了一张桌子,刚刚坐下来,还来不及自己动手倒茶,便听得一声女子的惨叫。
此地距离神霄山不足五里,已经算是神霄派保护的范围。沈月关和莫易习惯性地带着防备站了起来。
一个着着全麻衣衫的女子身影踉踉跄跄地出现在驿道远处。
莫易和沈月关重重一震。
是……是神霄派女子清修时所穿的麻衣!
沈仙刀看了两人一眼,心下明白,身子看似不动,却迅疾而出,在那名女子就要跌倒的时候将其抱起,带回到茶棚之中。
莫易失声叫出来,“吟风??”
沈月关亦是大惊,“莫易,她中的是武灵箭!!”
女子的背心果然插着一支箭,已没入体内四寸,箭羽被鲜血染红。
“吟风,出什么事了?你为何要私自下山?”莫易急问。武灵箭是神霄山武灵门守卫所拥有的利器。神霄派女子若是不得准许私自下山,武灵门一箭出手,哪怕追踪百里千里亦必杀之。
沈月关向乃姊解释,“吟风是神霄派女御,负责照顾莫易的生活起居。只是不知道为何竟然会……”
“不要……不……要……上……山……”女御的眼睛已经模糊,想来已经看不清楚这个世界,只是凭借声音认出莫易。
她倾尽所能只得说出这句想必在心中缭绕了许久直至生命尽头的说话,尔后头一偏,死去。
沈仙刀叹。“我已经尽力将真气输入她体内了。”
“‘不要上山’?”莫易眉头紧蹙。
“是有什么变故,或是有什么阴谋?”沈月关亦十分疑惑。
“要我陪你们上山么?”沈仙刀问。
“不必。”沈月关站起来。“有什么变故或者阴谋也好,也都应该轮到我们自己去面对。”
“不错。”莫易正色。“有劳仙姐护送我们到此,已经非常感激。派内之事,我们会自己解决。”他心中狂跳。这些日子来的不安似乎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指向。
“仙姐。”他强压不安,绽露微笑。“也许这次真的是生离死别呢……来,抱一下。”
不等沈仙刀应承,他就张开双臂,给了沈仙刀一个大大的拥抱。
“吟风的尸身就请仙姐代为处理。”莫易深吸气。“月关,休息够了,该走了。”
“我们走。”沈月关的眼睛里亦无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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