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向十丈之外的莫易打招呼。“莫兄的面色看来好差,可是身体不适?”
莫易冷静下来,用剑支持着,慢慢直起身子。
“裴,紫,玉。”
“哈哈哈哈,原来莫兄尚未忘记小弟。去年京师一会,小弟心中常常挂念啊!总想着什么时候再同莫兄切磋一番,却不料今日一见,啧啧啧,莫兄全无往日风采啊!”
莫易咬牙。
喧扰的杂声仍在耳边,脑中似有无数冤魂飞来飞去地索命。
“是你做的手脚?”他哑声问。
“不瞒莫兄,本座与此地官府颇有交情,且身为良民岂可不为国家分忧,于是就将本教刚刚研制出来的怨符献给了本地知府,请他在所有衙役官差的身上都种上一枚,以防为国分忧的栋梁之才遭人毒手……”他有板有眼地胡诌。“岂料莫兄你竟然连官差也杀,还一杀就是九个。”他有点好奇地看着莫易。“九枚怨符的滋味如何?不好受吧?”
“果然是怨符……”莫易咬牙。
“莫兄既然知道怨符之戾气惟佛经可解,自然是贵派也在着手炼制此物了。可惜啊可惜,被本教抢先了一步,哈哈哈。”裴紫玉仰天而笑。“只可惜送来晚了一步,不然给常挺和他的八十一骑全都种上,不知道莫兄现在会是什么景况――不过,”他话锋一转,“要是早了那么一宿倒也不好了,贵教的二号护法偷了去,再带好佛经做解药,本教损失就大了。真是天意弄人啊,本座注定要失去一群好兄弟,却又注定要得到莫兄作为献给教主的厚礼……”
莫易握紧剑柄,眼前真幻交叠,烈火洪水与裴紫玉交替出现,身体内阵冷阵热,使他难以支撑,几乎倒下地来。
“咦,莫兄的脸色如此苍白,可是九条魂灵无辜被杀的怨气,引来了地府群魔的追索?”裴紫玉叹气。“莫兄所造杀孽实在太多,这些年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死后必堕地狱,此刻也算是演练在先吧。”他悠悠闲闲地走过来,悠悠闲闲地看着莫易。
莫易一阵腿软,终于跪倒下来。
“莫兄怎么了?”裴紫玉一副惊讶担心的样子,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不要紧吧?”
一股阴寒狠厉的劲道从他手握处侵入经脉,所过之处,如针刺刀剐,直至重重撞在心脉。
莫易低头,吐出一口鲜血。
裴紫玉笑得比花还甜。“哎呀,莫兄你千万忍住了,这怨符虽然集聚被杀之人临死前所有的怨气追噬凶手,说到底却只是幻象小术而已,只要莫兄心中想着从未杀过一人,想着自己是个仁慈英明的大英雄大侠士,则不用佛经也是怨气立消……莫兄若是记着自己满手血腥杀人如麻,这怨气只会越来越强,直到莫兄被确确实实地拉去地狱同他们作伴为止……难道莫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会有所反省自责么?”
莫易仍然低头,却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莫兄难不成向我求饶么?说什么?清楚一点嘛。”裴紫玉笑着侧耳过去。
“我说,”莫易一字一顿,颇为吃力,“中九道怨符和中十道怨符,有什么不一样么?”
裴紫玉一愣。“这个,可能有小小不同……你问这个作甚?”
“那你,有没有给自己种怨符?”莫易这次问得清楚明白。
裴紫玉一念闪过,圆睁双目,起身欲退。
却已经来不及。
青磷剑薄如冰,轻似梦,在这世上闪了一闪。
闪了一闪而已。
裴紫玉讶异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毫无异样。
莫易唇角一抹冷笑,伸手轻轻一堆。
裴紫玉的上半身掉了下去。
就好像裴紫玉拥有的本不是一个身子,而是积木搭成的上下两个半截身子一般。
莫易收了冷笑,又吐出一口鲜血。
塔中一阵人声鼎沸。
一下子无数紫衣教众冲了出来。
莫易以神霄派一贯手法,将裴紫玉的两截身子踢向那群教众,自己转身迅地飞掠而去。
深夜。
南浔。
沈月关接住跌跌撞撞倒在他怀里的莫易。
“怎么回事?”
“怨……怨符。”莫易声音惨然。
“呃?!情教已经炼成了吗?我去替你找佛经――”
“不用了。”莫易咬牙,断断续续地道,“你打昏我,带我回山,让他们研究我身体里面的怨符,看看到底我们的炼法有什么问题……”
沈月关已经习惯了从莫易口中听到一切不可思议的想法。他看了莫易一眼,叹了口气,依言一掌切在他后颈。
“乖,”沈月关抱着软软昏迷的莫易,柔声劝哄,“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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