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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卷幔微风香忽到 瞰床新月雨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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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无弹窗 韦小宝出宫去和李力世、关安基、玄贞道人、钱老本等人相见。天地会群雄尽皆欢然。

    李力世道:“属下刚得到讯息总舵主已到天津日内就上京来。韦香主也正回京那真太

    好了。”韦小宝道:“是是。那真太好了!”想到再见师父心下不免惴惴。群雄当即打

    酒杀鸡为他接风。傍晚时分韦小宝将马彦拉在一旁说道:“马大哥请你给我预备

    一的把斧头还要一柄铁锤一把凿子。”马彦答应了去取来他。韦小宝命他带到停放

    在那口棺木的园中土屋说道:“我要打开棺材放些东西进去。”马彦应道:“是!”

    甚觉奇怪但香主不说也不便多问。韦小宝道:“前天夜里这个死了的朋友托梦说要

    这件东西。瞧在朋友一场非给他不可。”马彦更奇怪了唯唯称是。韦小宝道:“你给

    我守在门外谁也不许进来。”当下推门而入关上了门上了门闩。见那口棺木上灰尘厚

    积显是无人动过用凿子斧头逐一撬开棺材钉推开棺盖取出包着那五部经书的油布

    包正要推上棺盖忽听得马彦在门外呼喝:“什么人?”接着有人问道:“陈近南在哪

    里?”韦小宝吃了一惊:“谁问我师父?”听口音依稀有些熟悉。

    马彦道:“你是谁?”又有一人冷冷的道:“不论他躲到哪里总能揪他出来。”这

    人的声音韦小宝入耳即知即是郑克爽。他更加惊奇:“怎么这臭小子到了这里?”随即想

    到先前说话之人乃是“一剑无血”冯锡范。只听得铮的一声兵刃相交跟着马彦闷哼

    一声砰的一声倒地。韦小宝一惊更甚当下不及细想纵身入棺材只听得郑克爽道:

    “这叛贼定是躲在里面。”韦小宝惊惶之下托起棺盖便即盖上紧跟着喀喇一声土屋的

    木门已被踢破郑克爽和冯锡范走了进来。韦小宝从棺材内望出去见到一线亮光知道慌

    忙之中棺材盖并未密合暗暗叫苦:“糟糕糟糕!他们要找我师父却找到了他徒

    弟。”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公子要找我吗?不知有什么事?”正是师父陈近南的声音。

    韦小宝大喜:“师父来了。”

    突然之间陈近南“啊”的一声大叫似乎受了伤。跟着铮铮两声兵刃相交。陈近南

    怒喝:“冯锡范你忽施暗算?干什么了?”冯锡范冷冷的道:“我奉命拿你!”只听郑克

    爽道:“陈永华你还把我放在眼里么?”语气中充满怒意。陈近南道:“二公子何出此

    言?属下前天才得知二公子临北京连夜从天津赶来。不料二公子先到了。属下未克迎迓

    还请恕罪。”韦小宝听师父说道恭谨暗骂:“狗屁二公子神气什么?”

    只听郑克爽道:“父王命我到中原公干你总知道罢?”陈近南道:“是。”郑克爽

    道:“你既得知怎地不早来随侍保护?”陈近南道:“属下有几件紧急大事要办未能分

    身请二公子原谅。属下又知冯大哥随侍在侧冯大哥神功无敌群小慑伏自能卫护二公

    子平安周全。”郑克爽哼了一声怒道:“怎么我来到天地会中你手下为些虾兵蟹将狐

    群狗党对我又如此无礼?”陈近南道:“想是他们不识二公子。在这京师之地咱们天地

    会干的又是反叛鞑子之事大家特别小心谨慎以致失了礼数。属下这里谢过。”韦小宝越

    听越怒心道:“师父对这臭小子何必这样客气?”

    郑克爽道:“你推得一干二净那么反倒是我错了?”陈近南道:“不敢!”随怒听到

    纸张翻动之声郑克爽道:“这是父王的谕示你读来听听。”陈近南道:“是。王爷谕示

    说:‘大明延平郡王令曰:派郑克爽前赴中原公干凡事利于国家者一要便宜行事。’”

    郑克爽道:“什么叫做‘便宜行事’?”韦小宝心想:“便宜就是不吃亏那有什么难解

    的?你老子叫你有便宜就占不必客气。”哪知陈近南却道:“王爷吩咐二公子只要是不

    利于国家之事可以不必回禀王爷自行处断。”郑克爽道:“你奉不奉父王谕示?”陈近

    南道:“王爷谕示属下自当遵从。”郑克爽道:“好你把自己的右臂砍了去罢。”

    陈近南惊道:“却是为何?”郑克爽冷冷的道:“你目无主上不敬重我就是不敬重

    父王。我瞧你所作所为不有不臣之心哼你在中原拚命培植自己势力扩充天地会哪

    里还把台湾郑家放在心上。你想自立为王是不是?”陈近声颤声道:“属下决无此意。”

    郑克爽道:“哼!决不此意?这次河间府大会他们推我为福建省盟主你知道么?”陈近

    南道:“是。这是普天下英雄共敬王爷忠心为国之意。”郑克爽道:“你们天地会却得了几

    省盟主?”陈近南默然。韦小宝心道:“***你这小子大脾气原来是喝天地会的

    醋。”又想:“我老婆的奸夫是我师父的上司本来这件事很有点麻烦。现下他二人大起冲

    突那是妙之极矣。只不过师父中了暗算身上受伤可别给他们害死才好。”

    只听郑克爽大声道:“你天地会得了三省盟主我却只有福建一省。跟你天地会相比

    我郑家算老几?我只不过是小小福建省的盟主你却是‘锄奸盟’总军师你这可不是爬到

    我头上去了啦?你心里还有父王没有?”陈近南道:“二公子明鉴:天地会是属下秉承先国

    姓爷将令所创旨在驱除鞑子。天地会和王爷本是一体不分彼此。天地会的一切大事属

    下都禀明王爷而行。”郑克爽冷笑道:“你天地会只知有陈近南哪里还知道台湾郑家?就

    算天地会当真成了大事驱逐了鞑子这天下之主也是你陈近南不是我们姓家的。”陈近

    南道:“二公子这话不对了。驱除鞑子之后咱们同奉大明皇室后裔姓朱的为主。”郑克爽

    道:“你话倒说得漂亮。此刻你已不把姓郑的放在眼里将来又怎会将姓朱的放在眼里?我

    要你自断一臂你就不奉号令。这一次我从河间府回来路上遇到不少危难却不见有你天

    地会的一兵一卒来保护我若不是冯师父奋力相救我这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还留得性命。

    你巴不得我命丧小人之手如此用心便已死有余辜。哼你就只会拍我哥哥的马屁平时

    全没将我瞧在眼里。”陈近南道:“大公子、二公子是亲兄弟属下一般的侍奉岂敢有所

    偏颇。”郑克爽道:“我哥哥日后是要做王爷的在你眼中我兄弟俩怎会相同?”韦小宝

    听到这里已明白一大半心想:“这小子想跟他哥哥争位怪我师父拥他哥哥受了冯锡

    范的挑拔便想乘机除了我师父。”只听郑克爽又道:“反正你在中原势大不如就杀了我

    罢。”

    陈近南道:“二公如此相逼属下难以分说这就回去台湾面见王爷听由王爷吩咐

    便是。王爷若要杀我岂敢违命。”郑克爽哼了一声似乎感到难以回答又似怕在父亲面

    前跟他对质。

    冯锡范冷冷的道:“只怕陈先生一离此间不是去投降鞑子出卖了二公子便独树一

    帜自立为王再也不回台湾台湾去的了。”陈近南怒道:“你适才偷袭伤我是奉了王爷

    之命吗?王爷的谕示在哪里?”冯锡范道:“王爷将令二公子在中原便宜行事。不奉二公

    子号令便是反叛人人得而诛之。”陈近南道:“二公子好端端地都是你从中挑拔离

    间。国姓爷创业维艰这大好基业只怕要败坏在你这等奸诈小人手里。你姓冯的就算武功

    天下无敌我又何惧于你?”冯锡范厉声道:“如此说来你是公然反叛延平王府了?”陈

    近南郎声道:“我陈永华对王爷赤胆忠心‘反叛’二字再也诬加不到我头上。”郑克爽

    喝道:“陈永华作反给我拿下。”冯锡范道:“是。”只听得铮铮声响兵刃相撞三人

    交起手来。陈近南叫道:“二公子请你让在一旁属下不能跟你动手。”郑克爽道:“你

    不跟我动手?你不跟我动手?”连问了两句兵刃响了两下似是他问一声向陈近南砍一

    刀。

    韦小宝大急轻轻将棺材盖推高寸许望眼出去只见郑克爽和冯锡范分自左右夹攻陈

    近南。陈近南左手执剑右臂下垂鲜血不断下滴自是给冯锡范偷袭所伤。冯锡范剑招极

    快陈近南奋力抵御。郑克爽一刀刀横砍直劈陈近南不敢招架只得闪避变成了只挨打

    不还手的局面加之右手使剑不便右臂受伤又显然不轻。韦小宝心下焦急:“风际中、关

    夫子、钱老本他们怎么一个也不进来帮忙?这样打下去师父非给他们杀了不可。”但外面

    静悄悄地土屋中乒乒乓乓的恶斗似充耳不闻。只见冯锡范挺剑疾刺势道极劲陈近南举

    剑挡格双剑立时相粘。郑克爽挥刀斜砍陈近南侧身避开。郑克爽单刀横拖嗤的一声轻

    响在陈近南的左腿上划了一道口子。陈近南“啊”的一声长剑一弹而起冯锡范就势挺

    剑正中他右肩。陈近南浴血奋战难以支持一步步向门口移动竟欲夺门而出。冯锡范

    知他心意抢到门口堵住冷笑道:“反贼今日还想脱身么?”

    韦小宝只盼冯锡范走到棺材之旁就可从棺材中挺匕刺出便以客店中杀喇嘛的手法

    杀了他。这一招“隔板刺人”原是他的生平绝招远胜拳术高手的“隔山打牛”。可是冯锡

    范越斗越远却如何刺得着他?郑克爽道:“反贼还不弃剑就缚?”韦小宝眼见情势危

    急心想今日舍了性命也要相救师父逼紧了吩咐喉咙突然吱吱的叫了两声。冯锡范等三

    人一听都吃了一惊。郑克爽问道:“什么?”冯锡范摇了摇头手上丝毫不缓。韦小宝又

    吱吱的叫了三下。郑克爽怕鬼吓得打了个寒战。突见棺材盖一开一团白色粉末飞了出

    来三人登时眼睛刺痛呛个不住。原来尸体入殓棺材中必入大量石灰当日马彦曾购

    置了装入此刻韦小宝抓起一大把撒了出来。

    冯锡范情知决非鬼魅急跃而前闭住了眼睛俯身向棺材中挺剑刺落。突的一声剑

    尖刺入棺材盖正待拔剑再刺突觉右边胸口一痛知是中了暗算急忙纵身跃起后心重

    重撞在墙上。他武功了得左手按住胸前伤口右手将一柄使得风雨不透护住身前。韦小

    宝在棺材中“隔板刺人”一刺得手握着匕跳了出来只见冯锡范、郑克爽和陈近南三

    人都紧闭双目将刀剑乱挥乱舞见冯锡范虽然胸口中剑却非致命之伤要待欺近前去再

    加上一剑但冯郑二人刀剑舞得甚紧实不敢贸然上前。此刻时机紧近待得他二人抹去眼

    中石灰睁眼见物那就糟了一时无策只得左手抓起石灰一见冯锡范或郑克爽伸手去

    抹眼睛便一把石灰撒将过去。撒石灰原是他另一项拿手绝招。只掷得几下冯锡范觉到掷

    石灰的方位一招“渴马奔泉”挺剑直刺过来。韦小宝大骇急忙坐倒噗的一声那剑

    插入了棺材之中。韦小宝连爬带滚逃出门外。冯锡范提剑在棺中连劈连刺还道敌人仍然

    在内。以他武功修为韦小宝狼狈万状的逃出本可立时察觉只是徒然间眼不见物胸口

    受伤一时心神大乱又知陈近南武功卓绝不在自己之下强敌在侧实是凶险无比惶

    急间全没想到陈近南也已眼不见物只盼杀了暗算之人立即逃出。他在棺材中刺得数下

    都刺了个空随即一个“千岩竞秀”剑花点点护住身周听得左边并无兵刃劈风之声

    当下向左跃去肩头在墙上一撞靠墙而立。

    这么一阵全力施为胸前伤口中更是鲜血迸流。他微一睁眼石灰粉末立时入眼剧痛

    难当生怕眼睛就此瞎了不敢再睁背靠墙壁一步步移动心想只须挨墙移步便能打

    到门户所在一出门外地势空旷就易于脱险了。韦小宝站在门口见他移到身子已猜

    知他心意只待他摸到门口时刺他一剑但想此人武功太高就算刺中他临时回手一剑

    自己小命不免危危乎哉于是将匕轻轻插入门框约莫两寸见冯锡范离门已不过两尺突

    然尖声叫道:“我在这……”一个“里”字还没出口冯锡范出招快极一剑斩落当的一

    声响长剑碰到匕断为两截半截断剑跳将上来在他额头上一斩这才跌落。韦小宝

    早已躲到了土屋之侧心中怦怦乱跳。只听得冯锡范大声吼叫疾冲而出。

    韦小宝回到门口但见陈近南和郑克爽仍在挥舞刀剑。强敌既去他对这郑家二公子可

    丝毫不放在心上叫道:“师父那‘一剑无血’已给我斩得全身是血逃之夭夭了。你

    请出来罢。”陈近南一怔问道:“谁?”韦小宝道:“是弟子小宝。”陈近南大喜横剑

    当胸不再舞动。韦小宝叫道:“张大哥、李大哥、王二哥你们都来了很好很好。这

    姓郑的臭小子还不放下兵器投降你们一齐上去把他乱刀分尸罢!”

    郑克爽大吃一惊哪知他是虚张声势叫道:“师父师父!”不听冯锡范回答微一

    迟疑便即抛下了手中单刀。韦小宝喝道:“跪下!”郑克爽双膝一曲跪倒在地。韦小宝

    哈哈大笑拾起单刀将刀尖轻轻抵住郑克爽咽喉喝道:“站起来向右上前三步爬

    上去钻进去!”韦小宝叫一句郑克爽便战战兢兢的遵命而行爬入了棺材。韦小宝哈哈

    大笑抢上前去推上了棺材盖拿起那包经书负在背上说道:“师父咱们快洗眼

    去。”拉着陈近南的手走出上屋。

    走得七八步只见马彦倒是花坛之旁韦小宝吃了一惊上前相扶。马彦道:“救

    总舵要紧属下只是给封了穴道没甚干系。”陈近南俯下身来在他背心和腰里推拿了几

    下穴道登时解了。马彦道:“总舵主眼睛怎样?”陈近南皱眉道:“石灰。”马彦

    道:“得用菜油来洗去不能用水。挽住他手臂快步而行。韦小宝道:“我马上就来。”回

    进土屋提起斧头将七八枚棺材钉都钉入棺材盖中说道:“郑公子你躺着休息几天。

    算你运气欠我的一万两银子一笔勾销也就不用还了。”大笑一阵走回大厅。只见马

    彦已用菜油替陈近南洗去眼中石灰又缚好了他身上伤口。厅上风中际、钱老本、玄贞道

    人等躺满了一地陈近南正在给各人解穴。

    原来冯锡范陡然来袭他武功既高又攻了众人个措手不及。风中际等并非聚在一起

    闻声出来应战给他逐一点倒。众人都是恼怒已极只是在总舵主面前不便破口大骂。马

    彦说了韦小宝使诡计重创冯锡范的情形众人登时兴高采烈都说这厮如此奸恶只盼石

    灰便此弄瞎了他双眼。陈近南以目红肿泪水仍不断渗出脸色郑重说道:“钱兄弟、马

    兄弟你们去洗了郑二公子眼中石灰请他到这里来。”钱马二人答应了。韦小宝突然

    “啊”的一声假装晕倒又目紧闭。陈近南左手一伸拉住了他手臂问道:“怎样?”

    韦小宝道:“我……我刚才……吓……吓得厉害生怕他们害死了师父……这会儿……这会

    儿手脚都没了力气……”陈近南抱着他放在椅上道:“你休息一会。”

    原来韦小宝自知用石灰撒人眼睛实是下三滥的行径当年茅十八曾为此打了他一顿

    虽然群雄大赞他机智但想他们是我属下自然要拍马屁师父是大英雄、大豪杰比之茅

    十八又高出十倍定要重责索性晕在前头叫他下不了手当真要打落手也好轻些。钱

    马二人匆匆奔回大厅说道:“总舵主没见到郑二公子想是他已经走了。”陈近南皱眉

    道:“走了?不在棺材里么?”钱马二人面面相觑土屋中棺材倒是有一口但郑公子怎么

    会在其中?陈近南道:“咱们去瞧瞧。”领着众人走向土屋。韦小宝大急只得跟在后面

    双手揉擦屁股心道:“屁股啊屁股师父听到我将那臭小子赶入棺材你老兄难免要多挨

    几板了真正对不住之至。”

    来到土屋之中只见满地都是石灰和鲜血果然不见郑克爽的人影。陈近南明明听得韦

    小宝逼着郑克爽爬入棺材这时棺材盖却钉上了疑心大起问道:“小宝你将二公子钉

    入了棺材里么?”韦小宝见师父面色不善赖道:“我没有。说不定他怕师父杀他自己钉

    上了。”陈近南喝道:“胡说!!快打开来别闷死了他。快快!”钱老本和马彦拿起

    斧头凿子忙将棺材钉子起下掀开棺材盖里面果真躺着一人。陈近南叫道:“二公

    子!”将那人扶着坐起。

    众人一见都是“啊”的一声惊呼。陈近南手一松退了两步那人又倒入棺材。众人

    齐声叫道:“是关夫子!”在这一刹那间众人已看清棺材中那人乃是关安基。陈近南抢上

    又再扶起只见关安基双目圆睁已然毙命但身子尚自温暖却是死去未久。众人又惊又

    悲风际中、玄贞道人等跃出墙外察看已找不到敌人踪迹。陈近南解开关安基衣衫只见

    他胸口上印着一个血红手印失声叫道:“冯锡范!”

    玄贞道人怒道:“确是冯锡范!这红砂掌是他昆仑派的独门武功。这恶贼重伤之余片

    刻间便去而复回当真……***他要救郑二公子那也罢了怎地却害死了关二哥?”众

    人纷纷怒骂。关安基的舅子贾老六更是呼天抢地的大哭。陈近南黯然不语。众人回到大厅。

    钱老本道:“总舵主二公子与大公子争位那是众所周知的。咱们天地会向来秉公办事

    大公子居长自然拥大公子。二公子早就把你当作了眼中钉这次更受了冯锡范的挑拔想

    乘机除了你。今日大伙儿更得罪了二公子这么一来只怕王爷也要信他们的谗言了。总舵

    主此后不能再回台湾国。”陈近南叹了口气说道:“国姓爷侍我恩义深重我粉身碎骨

    难以报答。王爷向来英明又对我礼敬有加王爷决不是戕害忠良之人。”玄贞道人道:

    “常言道:疏不间亲。二公子咬定我们天地会不服台湾号令在中原已是如此到得台湾

    更有什么分辩的余地?他郑家共有八位公子大家争权夺位咱们天地会用不着牵涉在内。

    总舵主咱们秦桧固然不做却也不做岳飞。”钱老本道:“总舵主忠心耿耿一生为郑家

    效力却险些儿给二公子害死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陈近南又叹了口气说道:“大

    丈夫行事无愧于天地旁人要说短长也只好由他。只是万万料想不到竟会有此变故。刚

    才若不是小宝机智大伙儿都已死于非命了……唉可惜关二哥……”韦小宝听师父不追究

    撒石灰、钉棺材之事登时宽心生怕他只是一时想不起须得立即岔开话头说道:“咱

    们这么一闹只握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要是报知官府只怕……只怕……须得赶快搬家。”

    陈近南道:“正是。我心神不定竟没想此节。”当下众人匆匆在花园中掘地埋葬了关安基

    的尸身洒泪跪拜携了随身物件便即分批离去。天地会群雄在京时时搬迁换一个住所

    乃是家常便饭。韦小宝生怕师父考问武功乘机辞别回去皇宫。

    他来到自己住处闩上房门将六部经书逐一拆开果见每部经书封皮的夹缝中都有

    许多羊皮碎片。他取出碎片将书函缝起还原缝不到半部便觉厌烦心想:“双儿如在

    这里就好了她此刻多半还在少林寺外等我。我给九难师父捉了去这好丫头一定担心得要

    命得派人去叫她来。”又缝了几针眼睛已不大睁得开藏好经书便睡。次日一早去上书

    房侍候听旨。康熙说道:“明日便有朝旨派你送建宁公主去云南赐婚给那姓吴的小王八

    蛋。”韦小宝道:“是。中可惜没服侍皇上几天又要远离。”康熙低声道:“太后跟我说

    一件大事这次你去云南就可乘机办一办。”韦小宝应了。康熙道:“太后说道那恶婢

    假冒太后原来有个重大阴谋她想查知我们满洲龙脉的所在要设法破了。”

    韦小宝冲口而出:“这老婊子罪大恶极!”急忙伸手按住嘴巴自知皇帝面前骂这等粗

    话未免太过不敬。岂知康熙丝毫不以为意跟着道:“对!这老婊子当真不是东西。太后

    忍辱忍苦宁死不说才令老婊子奸计不逞。上天保佑太后以得保平安至今却也全仗了

    不肯吐露这个大秘密。”韦小宝早已知道却道:“皇上这个天大的秘密你最好别跟我

    说。多一人知道多一分泄露的危险。”康熙赞道:“你越来越长进啦懂得诸事须当谨

    慎。不过你跟我办事以来从来没泄露过什么。倘若连你也信不过我是没人可以信得过了

    的。”韦小宝周身数百根骨头每根骨头登时都轻了几两几钱跪下磕头说道:“皇上如

    此信得过奴才就是把自己舌头割了也不敢泄露半句皇上交代的话。”康熙点点头说

    道:“我大清龙脉的秘密原来藏在八部四十二章经之中。”韦小宝假作惊异连声道:

    “咦奇怪有这等事?这可万万想不到!”

    康熙续道:“当年摄政王爷进关之后将八部经书分赐八旗旗主。八旗之中正黄、正

    白、镶黄上三旗的兵马是天子自将但田地财物仍分属三旗旗主管领。正黄旗的经书父

    皇一直放在身边带了去五台山后来命你拿回来赐给我。镶白旗旗主因事获罪镶白旗的

    经书没入宫中父皇赐了给端敬皇后。”韦小宝心道:“老皇爷宠爱端敬皇后最好的东西

    自然要赐给她。要是换作我八部经书一古脑儿没入宫中全都赐了给他。”康熙续道:

    “老婊子害死了端敬皇后自然也就占了她的经书。鳌拜是镶黄旗旗主。那日派你去抄鳌拜

    的家老婊子要你打两部经书一部便是镶黄旗的另一部是正白旗的。”韦小宝道:

    “是。早知老婊子这样坏奴才便回老婊子说找不到将经书悄悄献给皇上。”康熙笑道:

    “那时咱们既不知老婊子是假太后又不知这四十二章经中有这等重大干系你如这样胡

    闹我非……打你屁股不可。”韦小宝道:“是是。”心道:“打打屁股就算了吗?那你

    也甭客气啦!”问道:“另外那部正白旗的不知鳌拜是哪里来的?”康熙道:“他害死了

    正白旗旗主苏克萨哈将家产、财物连经书一起占去。哼这逆贼死有余辜。”韦小宝

    道:“是。这样一来老婊子手里有了三部经书啦。”

    康熙道:“岂止三部?她又派御前侍卫副总管瑞栋去跟镶红旗旗主和察博为难。当时

    我不知什么缘故和察博这家伙一向跟鳌拜勾结我也不去理会。现下想来自然是去取他

    的赐经。瑞栋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定是给老婊子杀了灭口。”韦小宝忙道:“是是。皇

    上料事如神。”心道:“你认定瑞栋是给老婊子杀的我又赞过你料事如神那就已敲钉转

    脚。日后你就算知道瑞栋是我杀的也已不能转口再来向我查问了。否则的话你就承认

    自己不是料事如神。身为皇上岂可料事不如神而如鬼?”

    康熙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韦小宝忙道:“决计不错。”康熙道:“……老婊子

    手中已有了四部经书。可是有一件事奇怪得很父皇赐我的那部正黄旗经书我一直放在上

    书房桌上却忽然不见了。你想又有谁这么大胆竟敢到上书房来偷盗物事?”韦小宝道:

    “能出入上书房又能胆敢擅自拿书的只有……只有……”康熙道:“建宁公主!”韦小

    宝不敢接口心道:“这次你是真的料事如神。”康熙道:“老婊子派女儿来偷了我这部经

    书这一来她手里已有五部了。”

    韦小宝道:“咱们快去慈宁宫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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