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懒怠与她计较,直接站了起来。
“拾翠,送夫人过去。”她也不说自己一起去。
二夫人更加气恼,挽着齐悦瓷,快步出了屋。
渊二奶奶从前住在东厢房,自她病后,四夫人为了太医来去方便,又说闻不惯药味,把她挪到了旁边一个小院子,只有一明两暗三间小屋。
一行人过去时,院里鸦雀无声,人影不闻。
拾翠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两位夫人略等等,容奴婢进去知会二奶奶……”
“不必了,她一个病人的,总不好为我们折腾。”二夫人打断了她的话,直接朝正房行去。
一间小小的堂屋,陈设简单。
小杌子上坐着一个月白袄的丫鬟,正低头做针线。
“二夫人……”她日日伺候渊二奶奶,有些日子没出门了,一时还不认识齐悦瓷。
“这位是八夫人。”
小丫头赶紧行了大礼,才道:“我们奶奶在里边歇着……”
“小蛮,你和谁说话呢?”屋里传来轻微的沙哑的喊声。
小蛮只当她睡着了,忙进屋笑道:“是二夫人与八夫人来看奶奶了。”众人随她进屋。
房里靠墙是张黑漆架子床,挂着藕荷色的纱帐,临窗的大炕上设着海棠红的毡子,炕桌上不过茶杯茶奁等物,瞧着素净得很。
女子歪靠在姜黄色绣鹅黄折枝花的大迎枕上,神色疲倦,脸色苍白。再看那掩在淡青色小袄里的身子,竟是瘦骨嶙峋,一点肉都没有。
她的笑似乎风一吹便散了:“我没去给婶娘请安,倒累得婶娘来看我,实在太不该……”
“你既叫我们一声婶娘,都是一家子人,还不是该的。你还没见过吧,这是你八婶娘。”二夫人侧身让到一边。
罗氏闻言,忙要扶着小蛮下床,给齐悦瓷行正经礼数。
齐悦瓷赶紧抢上前,推着她躺回床上,嗔道:“你若这样,却是我的不是了……快躺下,小心吹了风。”
她目光柔和温暖,像是春日里和煦的东风,又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婶娘们疼我,怜惜我,是我自己没用。”罗氏心下酸楚,拿帕子拭去眼角滑落的泪,硬堆出一丝轻薄的笑来,“……太医说,开了春或可好了,那时候我再好好孝顺婶娘。”
又有谁比她清楚,她只怕是看不到春天了。
当时她小产,堕下一个五个月大的男胎来,气得四夫人连太医都不肯给她请,全亏了相公与二夫人周旋。身子没好全,就强撑着起来去给四夫人立规矩……偏偏家中父亲又坏了事,眼下圣上虽未惩处,但风声一直不好。只怕过些日子,就要对她家开刀了……
外面的事,她虽不懂,却不笨。祖父忠心耿耿,征战沙场,没少立功,奈何有一点不好……恋权……圣上早有此心,眼下这么好的机会送上去,岂肯轻易放过?
她有心求邵槿出面帮着斡旋一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偏她第一天见到齐悦瓷,更不能开那个口。
一旦家中败落,她在邵家,唯有等死一途了。
婆婆不喜她,不有怨恨当年老太太的意思在内……老太太替孙子定下她时,四夫人不同意,奈何连老太爷都怵着老太太,四夫人没办法……可怜老太太去得早,她在邵家是提心吊胆,不敢行错半步,如此,四夫人仍背地里折磨她。
二爷又是个凡事没主见的,根本保不住她……她死了无妨,只是放心不下罗府。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给你带了些人参和燕窝,让小蛮好好给你补补身子。你还年轻着呢,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待到养好了身子,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小蛮端了两个绣墩放在床首,二夫人坐下,握住她手宽慰道。
罗氏微笑着点头,只是齐悦瓷看得出,她的眼里似乎没有一点留恋。
哀莫大于心死。
坐了半个时辰,怕扰得罗氏不能休息,反而伤身劳累,两人才告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