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明知她那样做是给管妈妈当枪使,她也乐意,可惜,她忘了枪打出头鸟的古例。
“夫人事多,咱们做下人的就要多给她分忧,你说是不是?”管妈妈自不会明着不给她脸面,“你若实在忙不过来,我替你在老太太跟前打声招呼,春衫的事可以缓一缓,左右还早着呢。
下人年下的冬装却不能耽搁,毕竟,再过半个月既是大节下了,大家穿得齐齐整整的才是府里的样子嘛。”
“多谢嫂子,全凭嫂子帮着裁度。”周深家的忙起身要拜下去。
管妈妈赶紧拉住她,嗔道:“十几年的老姊妹了,说这些作甚?不过,你命下边的人手脚快些,切莫耽误了,老太太还不知此事呢。不然,才有的饥荒打!”
她一句话撇清了老太太的干系。
周深家的暗暗气忿,老太太知不知,大家心里有数,奈何一旦出了事,少不得往他们下边的人头上推。
若不是有管妈妈私下传达老太太的意思,她怎么敢耽搁新国公夫人的事,不是自己找死吗?
“夜深了,我也不留你,一会子角门就上了……”
周深家的辞了管妈妈,快步回去,寻思着大家拼两天,衣服也得了,赶紧送了出去吧……
望着周深家的远去,管妈妈随手关了门,向前面行去。
内室里,点着甜甜的百合香,暖气一烘,越发甜腻。
念双穿着松花绿绣缠枝杜鹃花的对襟褂子,跪在脚踏上给老太太按着腿脚,显得清秀而文气。叶蕊坐在对面,挨着炕桌低头写字。
烛影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有淡淡的红晕。
“明儿白天再写吧,沤坏了眼睛。”老太太睁开眼,微微笑着。
“还有几个字就好了,”叶蕊抬头轻笑,手下不停,“三月就是老太太大寿,侄女儿在佛前发了愿的,要写满一千遍心经,待老太太寿辰这日散给寺院庵堂百姓,给老太太祈福。”
管妈妈掀帘而进,笑道:“到底是表小姐知老太太的心意,更是表小姐孝顺……老太太先还与我说要找人抄些经文,又觉得找人抄不诚心,这却好了。”
“你来了。她身子弱,熬夜给我抄经,我于心何忍。”叶老夫人摆手示意念双退下,换了个姿势歪着。
“不如,请八夫人帮着抄些……”管妈妈上前熟练地给她捏着肩膀。
闻言,叶蕊手上一窒,咬着下唇。
她辛辛苦苦想出这个给老太太贺寿的法子,怎么容得别人与她一同分享,何况还是她。
叶老夫人彷佛没注意到她的变化,笑道:“她是名门世家出身的小姐,字不用说定是好的。只是有多少事等着她去料理,我也不好再给她添麻烦,找几个识字的丫鬟,没事时抄上几遍,也罢了。”
“老太太一片体谅之心,想必夫人一定能领会。”
叶蕊终于抄完了,让丫鬟帮着把纸晾干。
“行了,你快去歇了吧,我也要安歇了,明儿不用一早来给我请安。你们年轻人,多贪睡……”叶老夫人神态安详,语气非常温和。
叶蕊本想说伺候她上床再走,后来一想她可能是要打发走了自己再与管妈妈说话,忙笑着应是,收了笔墨告退。
她的院子即在锦含堂后面不远,虽然小巧却显清雅,离后花园不过一墙之隔。
梳洗之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本也是官宦千金,可怜父母去得早,将她寄养在三叔祖家里。后来姑母常接她来邵家住着,时常能看到国公爷,她一片少女芳心……原以为有姑妈作主,终身有靠,不料被许了个莽夫。
那人死了,她暗暗难过许久,只当这辈子是完了……好在姑母再次遣人去接,她重新燃起希望。
虽然正室是绝不可能了,但便是侧室,她也愿意,何况以她今日情形,又有什么挑剔的资格。能留在国公府,伴在他身边,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她辗转反侧,直到三更时分,方才入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