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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之歌者 143番外 午后(下)
距离伦敦中心十分遥远的郊外,一座田园风的小房子静立在葱茏的绿意之下,红豆灰的墙壁包裹着古老的稳重和温馨。房子外的走廊隔着一条木质长椅,窗台边则聚拢着密集而旺盛的植物丛,衬着锃亮的玻璃在午后温馨的阳光下灿烂地生长。
这座如同小别墅一般的屋子已经在这里伫立了三十年之久。最初是由一对喜爱旅游的夫妻所筑,有了孩子之后在这里定居。今年二人年事已高,妻子的一些小病痛也让她开始无法在伦敦居住,于是两人将房子低价卖给了一位年轻的女士,搬到了更温暖的澳洲。他们低价售房的唯一条件,则是保持原有的家具。毕竟,那里充满了二人多年辛酸甜蜜的回忆。
新屋主是一位瑞籍的年轻女士,看上去温和安静,职业似乎和艺术有关——邻居们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不止一次有人看见一位成熟而充满浪漫气息的先生将一幅幅巨大的被油纸包裹看上去像是画框的东西搬进了屋子里。除此之外,大家无法对这位新邻居了解更多——这位年轻的姑娘似乎身体有恙,并不经常出门,偶尔在市中心或者是公园里才能看见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采买或者晒太阳。
而今天,小屋却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在“啪”类似气泡破裂的声音过后,一个穿着封领黑衣和黑裤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小屋的院子里,没有任何征兆,突兀得仿佛在拍科幻剧。
“叮铃——”
挂在门前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穿着怪异的男人几乎在出现的瞬间就抬腿向房子走去。他的步伐又大又急,神色带着一股难以自制的僵硬和紧张,嘴唇紧紧地抿着,呼吸微微急促。他漆黑的眼睛里亮得惊人,看上去就像有把黑色的火焰在那里燃烧。
几步就跨上了台阶,却在即将触碰到门把的那一刻迟疑了。
他的手僵硬地缩紧,似乎是要握拳,似乎又要打开。
最终,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一般,迅速利落地打开了门。
屋子里阳光洒了满地,家具齐全,桌子里的花瓶里插着一朵刚刚洒了水的粉色玫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
一股浓浓的红茶香气弥散开来。
来人一刻不停地搜索着,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激烈而压抑的情绪。他快步走进了屋子,循着红茶香气最浓的地方走去。短短的几步就像是几公里的跋涉那么漫长。越接近目的地,他身体的战栗就愈发不能自抑,脚步愈发轻缓小心。他紧紧盯着前方拐弯的地方——那里是厨房,不时还可以听到咕噜噜水沸腾的声音,浓郁芬芳的的红茶香气从那里飘满了整个屋子。
他走到了接近厨房门口的地方,却停住了脚步。
那一瞬间心脏的挤压和紧缩,是任何言语都不能掩饰否认的。
即使是在直面黑魔王生死相交的刹那,他都没有如此地紧张……和恐惧。
那一刹那,他就像是在寂寥荒芜的积雪原野里跋涉的落魄旅人,在寒冷,饥饿和孤独之间辗转不休。那种凝聚在深处的痛楚无法排遣,以往的残存的孤傲被割得遍体鳞伤。他甚至因为这长久而残酷的旅途几度怔忪失语。而现在——这一刻,在这里,仿佛旭日初升,冰雪消融,淡薄的阳光穿透高云倾洒,他不敢移动,不敢眨眼,生怕这是一个美好却虚幻的梦境,那遥不可及的温暖只是狂妄的想象,海市蜃楼后面仍然是无边无际的苦海,没有彼岸。
他长久地僵立。
——她回来了。
——她还活着。
斯内普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全力想要遏制住全身剧烈的颤抖。
但是那不成功。
从来都不曾想象,冷血刻薄高傲尖酸的老蝙蝠也会有这样一天——愚蠢的,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是期待的,近乎惊恐的,站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像是中了一个低级的石化咒,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浑身冰凉,僵硬着不敢动弹。
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到极限。
他听得到厨房内传来金属器具碰撞的声音,还有脚步和地板,衣料互相摩擦窸窣的响声。
这种普通至极的天籁让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手。
脚步声渐渐靠近了,斯内普反射性地睁大双眼,嘴唇下意识抿紧,脑子里猛然变得一片混乱,仿佛所有理智和逻辑瞬间被抹去。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得可怕,甚至来不及调整他脸上略为扭曲僵硬的表情,一个人就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斯内普的表情定格在震惊的刹那。
“咦?你是谁?”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并非他所想象的人,而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褐发姑娘,娇小,微胖,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大而清澈,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染着雀斑。而此刻,这个在斯内普大脑里绝对不占任何容量的少女却双手端着碟子,碟子上放着白色的瓷壶,浓郁的茶香四散而出。
年轻的少女疑惑而警惕地打量着不速之客,半晌,她顿了几秒,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缓和下来,轻快而活泼地开口说道,“啊……你是斯内普先生对吗?您来找夫人吗?”
斯内普往日灵活冷静的头脑似乎此刻罢工,他无意识地发出了一个模糊而艰涩的单音节,像是答应。
少女欣喜地弯起眼睛,“我就知道!夫人在二楼的第一个房间,这个时间她也许在看……”
后面的话语一个字也听不清。他甚至没有完全回神,视野已经发生了变化——他“看见”他立刻转过身,大步走过客厅,以平时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楼梯上,机械而无比敏锐地上楼,却在即将按下那扇乳白色木门的刹那停住了。
在如此紧张而焦急的时刻,不合时宜地,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谬,可笑,但在此刻却无比真实,真实到他一度为之而恐慌的想法——
她…她…是否还记得他?
灵魂破碎而又重组的她……是否……是否还一如从前?
毫无信心。
毕竟,他们之间,曾经隔着生与死的距离,那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这情景,就像他停在一条狭窄的独木桥上,前路不可预知,他却不能后退。
幸好,她仍然活着。
这是他能够保持理智的唯一理由。
而现在,见到她,则是那段黑暗而无边的漫长岁月里,他唯一的奢求。
命运对他终究还是手下留情的。在夺走他的父母,他的童年,他的青涩的初恋,以及他的追求之后,还是留给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的边角。
斯内普屏息,颤抖着轻轻按下了那扇门的把手。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满室的金色温暖阳光洒了进来。
斯内普的目光定在窗子边,柳条椅上熟悉的身影。
午后的阳光非常轻柔淡薄,连空气中飞舞的颗粒都纤毫毕现。锃亮的木桌被晃出了层层耀眼的光晕。而睡在柳条椅上的人——金发在阳光下流转生辉。她闭着眼,头微微侧向了门边,眉目安静如画,肌肤不正常的透明白皙,。她沉睡一般面容柔和极了,嘴角隐有微笑,似有好梦。
暖和的夏日,她的膝盖上仍披着一条白色的薄毯,一本翻开的书安静地放置在她的腿上,书页在轻风中无声地翻起。
如此鲜活。
……真实。
听得到轻缓的呼吸。
睫毛轻轻颤抖。
她看上去安全温暖,没有丝毫的僵硬冰冷。
仿佛那一日死灰的脸色,骤然失去光亮的双眼,停止的呼吸,渐渐冰冷的身体……都只是一个梦。一个已经成为过去式而最终会醒来的噩梦。
他看着看着,不自觉温热的液体渐渐充盈了眼眶。
这一瞬间,那段笼罩在他身周不得遣散的死亡和绝望倏然消散,阳光和空气一齐涌了进来,令他仿佛沐浴晨光,枯败的血管重新搏动,每一次呼吸都流淌着宁和安心。
她不是什么被封在油画中的美丽虚幻的线条,她美丽,却真实地存在,安静地浅眠,不过是几步的距离,触手可及。
他紧绷的双肩一点一点地柔软下来。
柳条椅上的少女睫毛微微一动。
斯内普呼吸一停,全身立刻紧绷成僵硬状态,双眼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对方,手下意识地握紧。
浅眠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动了动,呼吸顿了一瞬,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就如同电影特效中的慢镜头,惊心动魄得令人窒息。
斯内普后退两步,肌肉紧绷,看上去下一刻就会幻影随行,消失在原地。
但是这并没有发生——他以惊人的控制力稳稳顿在了原地,漆黑的眼睛暗沉沉的,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这昏暗漫长的一生,如此紧张的时刻屈指可数。
他渴望那一瞬间的审判,却也无比恐慌那之后的解脱。
他沉默地选择了等待,尽管这短暂到平时不值一提的过程此刻令人窒息地煎熬。
……
她缓缓睁开了眼。
无缘无故的惊醒,她孔雀石一样的瞳仁里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但是显然她已经习惯这种状况,她并不对此感到惊奇,她很快回过了神,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黑衣黑发神情古怪的男人。
她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这种沉默仿佛是某种暗示,让房间里前一刻的温馨宁静顿时变成了死水一般的沉寂和尴尬。
她盯着那个不速之客,不动声色地打量。
接着,她就发现那个原本眼神里透出奇异神色的男人脸上一寸一寸可见地变得死沉僵硬,抿紧的嘴唇似乎凝成了化石。他的表现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但是她莫名地觉得,这个男人此刻在绝望。
——像是所有阳光和希望杯抽取一空,永久的黑夜降临,求生不能,血肉冰冻的那种,深可铭骨的绝望。
她顿了几秒,然后慢慢坐了起来。薄薄的毛毯滑了下来,被她按住,指甲粉红中泛着显而易见的苍白,滑出衣袖的腕骨细瘦伶仃岛不忍一握。
她看上去极度虚弱而且消瘦。好在精神并没有想象中的消沉,反而给人一种居家的宁静温柔。
她轻轻合上书,然后抬起眼,低低咳了几声,目光温和平静中带着一抹无法掩藏的虚软,轻声开口,“斯内普先生?”
然后她就看着那个脊背挺直高大清瘦的男人仿佛被利箭射中一般身体微微一晃,枯瘦的脸上褪尽了血色。他扶上门框堪堪稳住身体,闭了闭眼,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了身体可怕的冰冷和颤抖。
她眉梢不自觉地挑起,若有所思。
心中思绪百转,面上却不显分毫,也没有对突然出现在卧室里的男人感到惊讶恐慌,她只是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露出平和的微笑,“请坐,斯内普先生。来点红茶吗?维妮卡是泡茶的好手。”
她的语气熟稔自然,似乎面对的是结交已久的古人,但是生疏的称呼却冰冷无情地揭露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仍然记得。
只是感情不再存活。
尽管尼克勒梅早已警告过他,禁术带来的后果也许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他以为他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却发现他比他预料的更加软弱不堪。
有那么一瞬间,斯内普以为他会因为左胸腔开裂的极致的疼痛而流血死去。但是事实上他没有。他点了点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去,安静地坐下,很好地掩饰住了指尖的颤抖,礼貌地坐在了女主人的对面。他甚至确信他的眼睛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他就像是一个教养良好的贵客,沉稳有礼,态度自然。除了略显沉默,他的礼仪完美无缺。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前来拜访老友的有教养的英国绅士。
小屋的女主人凝视着斯内普朝她走来,坐在离她不近不远的白色编织椅上。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眼睑却掩饰般地垂下。他的姿势看上去自然有礼,但她却不会错过,对方的袖子一角露出的青筋四起的手。
她轻轻转开目光,继而微微提高了声音,喊道,“维妮卡——”
几秒后,传来咚咚的地板被踩响的声音,随即门被推开了,煮红茶的女孩走了进来,端着盘子,上面放着一个白瓷壶以及两个干净的空杯。
“请帮这位先生倒一杯红茶。”加莱温和地说。
维妮卡的大作轻盈熟稔,茶水潺潺从壶嘴流泻而出,醇厚香浓的红茶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人的鼻子里,但是却渗透不到心里去。
加莱捧起茶杯,但是并没有喝,只是安静地用手熨帖着,似乎在汲取温暖。她抬起眼,看着面前脸色苍白憔悴身形枯瘦而且气质略显沉滞的男人,看对方机械地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垂下的眼睑掩住了漆黑掩住里所有的情绪。
她沉默了半晌。
“听说——”她慢慢开口,似乎是在斟酌吐辞,“——斯内普先生是我的……男朋友?”
斯内普握杯的手一滞。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移开了。
“曾经……”他开口,发现声音太过嘶哑难听,于是猛然住了口。几秒后,他重新回答,语气平静无波,“曾经,是的。”
加莱“啊”恍然应声,顿了顿,眼睛停在对方紧紧攥住杯柄青筋凸现的手,眼神闪了闪,继而垂下眼睑,安静地喝了一口茶水。
气氛沉寂下来。
斯内普挺直地坐着,不言不语,无声无息,仿佛消匿了存在感。而对面的女主人则看上去怡然自得,放下茶杯,懒懒地靠回了椅背,眼睛在阳光下微微眯起,似乎非常享受午后灿烂而不炙热的阳光。
她看了窗外茂盛的花圃一会儿,才缓缓散漫地收回了目光。当看到对面坐着的男人始终保持平静模样,却脸容枯槁如死时,她怔了怔,一时停在了哪里,不知再如何开口。
真奇怪,这种接不上话的感觉……
她等着对方先说,但事实证明对方更不善于应付如此场面。她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先一步开口了。
“也许……你知道,我……”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曾经……”
斯内普全身僵硬。
加莱轻轻叹了口气,抱歉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不太完整,虽然还记得,但是……”
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答案昭然若揭。
灵魂碎裂又拼接,即使她还活着,但裂痕仍然存在。
这种可怕的裂痕所带来的后果不仅体现在她虚弱不堪的身体上,更让她的情感变得不再完整。
她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却惟独失去了那种可贵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影片的情节历历在目,却不可能真正身临其境地去感受,不可能将主角的情感变成自己。
相比而言,萨曼莎是何其幸运,她传承了生前所有的情感,因此完整无缺。
而她,终究还是受到了逆天而行的惩罚。
斯内普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他轻轻吸口气,压下痉挛般的抽搐,保持表面的平静,语调冷静理智,“很抱歉,如果……”
“你在害怕。”加莱盯着他修长枯瘦的手,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斯内普一滞。
加莱的眼睛缓缓上移,定在对方表情僵硬的脸上,抿了抿嘴唇,微微一笑,“——为什么?”
斯内普仿佛被冰冻住,脸色僵硬极了。
加莱凝视对方,目光极为专注,一字一句,声音轻柔,但是无比肯定,“你爱我,是吗?”
那专注的眼神如闪电,似乎瞬间回溯到了久远前熟悉相同的闪影。
斯内普忽然站了起来,行为突兀,明显将她惊住。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垂在身侧的两手不停站立,脸色惨白到近乎扭曲的地步。他避开了对方诧异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盯着虚空,声音急促而冷硬,“擅自打扰玛兰克萨小姐的休息我感到很抱歉,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我需要先行离开——”
加莱一愣,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抓了个空——只不过一秒钟,对方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快得仿佛不存在。
这是幻影随行,她知道的,记忆告诉过她。
加莱怔了许久,僵在半空中的手终究还是缓缓放了下去。
她垂下头,皱眉盯着桌子上已经失去热气但是茶水仍然动也没动的瓷杯上,右手慢慢抚上左胸腔,似乎对那里传来的绵长而隐秘的刺痛十分不解。
这种感觉……
她复杂地盯着对面空荡荡的坐椅,慢慢抿起了嘴唇。
……?……
……?……
从那之后,维妮卡就再也没见过那位神秘莫测的斯内普先生。
小屋的女主人并未对此多加评论,仍然过着之前有条不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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