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为触动望着他的背影在宫殿檐角的映衬下竟丝丝流露出寂寞哀伤的味道忍不住想上前扶住他问:“你累了吗?寂寞吗?还有……谁让你伤心了吗?”
“陛下……”
刚想开口燕凛话锋一转“现在婚约即成公主再住在宾馆多有不便。朕已命人将永和宫收拾了一下公主就暂住在那里吧。”
乐昌欲言又止低低回了句:“谢陛下。”
“那朕现在就送公主回去吧。”
点点头乐昌乖乖地跟着燕凛往前走。
路过御花园时一片桃树正枝繁叶茂欣欣向荣。乐昌想起自己以前的寝宫就种满了桃树春华秋实都在家人的宠溺下度过那可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而从今往后她将独自在这燕国皇宫中戴着象征权利与荣耀的后冠品味远离故土的思念与寂寞。
燕凛见她望着桃树出神问:“公主喜欢桃树?”
乐昌回神道:“是乐昌从小就爱桃树以前的寝宫也种满了桃树。父皇无奈与母妃一同戏称我蓁蓁这便是小名了。”
燕凛无言这种离开至亲至近之人滋味他也尝过所以也不知怎样安慰。
过了一会儿倒是乐昌半开玩笑的念道:“蓁蓁……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燕凛一愣答道:“公主蕙质兰心朕……朕定不负秦晋之盟。”
乐昌略感失望不过燕凛态度磊落倒也不好过于纠缠只微笑了一下:“谢陛下!”
反正来日方长嘛。
(三)
与乐昌告辞燕凛不想回自己那冷冰冰的寝宫想着也许可以处理些政务于是往御书房去。
他这段时间勤勉非常宿在书房的时间倒比在寝宫多许多。史靖园担心他过于劳累劝他注意身体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他过于勤勉他只是不想离开御书房而已因为这里是他的容相最后呆的地方。
信步走进御书房的院门远远望见杏树下站着个青色的背影气度高华雍容只随意站在那里就仿佛这天地间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燕凛一怔心狂跳起来难道……
他疾步上前口里有个称呼就要喊出来。
那人听到脚步回身俊美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落落大方施了一礼:“方亦非拜见燕国皇帝陛下。”
他并未按普通礼仪叩拜却让人生不出任何无礼之感仿佛就这么施礼是天经地义般举手投足间风流云动整个人隐隐透出光华一见即知非池中之物。
燕凛如被当头淋了桶冰水直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瞧那人风采非凡的样子哪里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直到那人抬头叫了声:“陛下?”才应道:“免礼。”
失望甚至可以说是打击吧……呵呵燕凛自嘲的暗叹怎么可能是他呢?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而且已经说的很清楚:永不相见……
更何况他还……
想起他捏住右手一折……好疼自己的心和右手都好疼仿佛那折骨之痛就在自己身上一般。
燕凛摸着自己的右手苦笑是啊怎么会弄错?怎么可能弄错?
方亦非大方地直起身毫不掩饰的将燕凛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陛下似乎气色不错。”
燕凛一怔迟疑道:“你……”
方亦非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从身上摸出块玉器递给他道:“亦非受故人所托前来探望陛下。”
一见那玉燕凛浑身颤抖立时就想大叫甚至跳起来。
激动地上前忍着想掐住方亦非的冲动吼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方亦非无辜地摇头:“草民不知。”
燕凛眼里的光彩瞬间熄灭好一阵才问:“那这个……”
“陛下想问我如何得来?”
点点头佯装平静的表情掩饰不住眼神的急切。
方亦非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如果我说是从天牢狱卒手里抢来的陛下会怎样?”
不可能!你胡说!燕凛直觉就想这么吼话到嘴边却忽然哽住为什么不可能?也许真是这样……
那玉是他九岁时送给容相的礼物。那年容相三十于是他在玉上歪歪斜斜的刻下了《论语?为政》中的“三十而立”送给他。容相爱不释手摸着上面的字迹说:“微臣必随身保存。”
是啊他说过会随身保存虽然在与他龃龉那几年不曾见过可他说出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所以到入狱也还带着……
带着它却由着我那样对他……
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可是不能哭绝对不能哭我是燕国的皇帝怎么可以在人前流泪?
方亦非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故作不解道:“陛下怎么了?”
燕凛侧过头把眼泪逼回去道:“到书房说话吧。”
在书房坐定燕凛镇定下来身为执政者的敏锐立刻意识到方亦非的说法错漏百出不免戒备起来:“先生不要开玩笑这玉到底如何得来的?”
方亦非正色道:“草民不敢欺瞒陛下确是从狱卒那里得来的。”见燕凛还是一脸质疑续又道:“我与容谦昔年有同门之谊。大变之前他曾修书与我说若生了什么事让我们不用理会。求仁得仁他所做的无非本心而已只是放心不下希望我们常来探视。”言罢定定的看着燕凛。
燕凛怔怔然不语。
方亦非见他不说话于是自言自语道:“既然陛下一切安好想必小容应该能放心的了。”
“小容?”燕凛疑惑他如此亲密的称呼。
“陛下见笑了小容就是容谦昔年我们都这样叫他的。对了他现在何处?难道不在宫里?”
燕凛心里酸酸的转头看向别处:“他走了。”
“走了?为什么?我听说法场之后他就在宫里养伤啊……”
燕凛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他……也许是恨我的吧……”
“不可能。”方亦非起身正色道:“他既是知道可能会有什么下场也不要我们插手可见是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恨你?”
他一时情急居然忘了用敬称。燕凛也没意识到只觉痛苦难当:“他不恨我为何非要离开?我那样挽留也不愿留下……”
方亦非忽然想到什么急急问道:“他走前可是做了什么事情?”
燕凛苦笑:“做了什么……不就是在法场上救了我再以他十几年的积威镇压了一次兵变而已。”
方亦非神色凝重起来:“敢问陛下他如何救的你?”
燕凛很奇怪他如临大敌的神情“他挣脱了捆绑的绳索于万军中救了我。”
方亦非更是震惊:“他可是瞬间如鬼神般无人能敌救人于水火任何人都无法近身?”
“是啊你怎么知道?”
方亦非没有回答只露出非常担心的表情略一思索果断道:“陛下既安好小容也不在宫里亦非这就告辞了。”
燕凛见他如此更是担心:“等等!你告诉我是不是……容相有什么不妥?”
方亦非怔了怔叹道:“陛下你只当小容武艺高强即使于万军中救了你也当如履平地是不是?”
燕凛愣愣地点点头。
方亦非又道:“陛下当日他在牢里所受的那些……我都从狱卒那里得知了你以为他当时真能轻易挣脱刻意浸过水的牛筋吗?”
燕凛脸色惨白想起之前自己亲口吩咐的酷刑心痛如绞。
“那……他……”
方亦非见他如此面上显出不忍的神色只含糊道:“我们的武功中有些禁制不能违反若是使用了自己不能承受的力量……唉我这就去找他希望还来得及。”说完也不等燕凛回应就掠了出去身形极快转眼就失去了踪影。
燕凛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如石化般许久都没有动弹。
“轻尘轻尘。轻尘轻尘。”
悠闲地走在京城繁华大街上的方亦非即方轻尘是也不耐烦的皱眉:“干什么?色女?”
“呵呵”某女很无良地笑起来:“你这样多管闲事小心被小容知道跟你没完。”
“说我多管闲事你自己不也是?是谁在我临走前嘀咕个不停你不就想看燕凛不自在吗?现在又来假好心。”
“我只是觉得那别扭小孩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过下去有点对不起小容嘛~呵呵一点假好心的意思也没有哦!”
方轻尘冷笑:“你这没有同学爱的女人我才不信你是觉得对不起小容八成是你自己觉得不爽而已。”
张敏欣轻笑一声算是默认:“可我没要你专门来找燕凛麻烦哦分明是你自己也觉得不爽吧。虽然你一直说是小容自己选择的别人无权置喙可你还是觉得不平不然你也不会专程走这一趟了。是吧?”
虽是问句可语气肯定她倒是认定了轻尘此行的用心的。
方轻尘不理她径自转入一间茶楼在靠窗的地方捡个位子坐下要了杯茶才说:“是是我看不惯多管闲事。不过我们每次入世哪次不是伤心而回?就算小容那笨蛋每次都说是自己不对是自己这样选择的他真当自己是圣人吗?被人这样对待谁会真的一点也不伤心?只是伤心可以用笑容掩盖可以用其他的东西隐藏唯独自己不能欺骗自己。”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不语。
张敏欣一阵沉默:“所以你才一次比一次选择更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因为你知道你在你那些模拟对象心中的分量所以那就是你的报复是吗?”
“也不是报复只是已经不想再继续了而已。”
“你……可你对楚若鸿也太过分了!你没见他有多后悔多痛苦吗?”张敏欣仍然为那个可爱的小兔子般的小孩耿耿于怀。
方轻尘向着窗外出神一会儿才道:“现在后悔有何用?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无法弥补也无法挽回即使再痛苦再后悔也没法再来一次。”
“我说不过你!那燕凛这边你打算怎么办?”张敏欣气呼呼的问。
“什么怎么办?我只是将他需要知道的那部分‘真相’告诉他而已至于他会怎么样可不是我管得了的事情。”方轻尘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要是他也疯了怎么办你怎么向小容交代?”
“怎么会?小容把他教养的那么成功就算是再怎样的状况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他仍然会是位好皇帝的。”
“这么胸有成竹……难道这都是你算计好了的?”张敏欣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好像今天才现你居然这么可怕。”
“可怕?”轻尘轻笑眼神穿过街道仿佛看到了很远之前的前生。可怕吗?比起背叛这种痛苦算得了什么?不过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吧……
张敏欣在肚子里嘀咕:“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四)
方轻尘出去很久燕凛才忽然想起唤来封长青。
封长青大惊有人闯进大内御书房侍卫们居然毫无所觉他汗涔涔的跪下:“臣失职罪该万死。”
燕凛表情有些倦怠:“算了朕只要你找到他带个口信就可以了。”
封长青郑重其事的领命去了。
翻开奏折燕凛却只瞪着上面一堆之呼者也呆一颗心七上八下脑子里完全静不下来。一会儿是容相走前温柔的叮嘱一会儿又是他冷冷的说“陛下你又把我的腿弄流血了”一会儿又是小时候他抱着自己温暖的怀抱一会又是他血淋淋地被绑在法场上最后还有他也许……不不不一定不可能的!唯独这个可能性他想都不敢去想他一定只是因为讨厌我了恨我了才离开的……虽然一想到他会恨自己燕凛的心就像被火烧过一样疼。
心烦意乱地丢开奏折:“来人移驾永和宫。”
燕凛一天之内再度驾临永和宫是乐昌想都没想到的虽然很开心可心思细密的她也现了燕凛的不安。挥退众人后她仔细地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句:“陛下有心事?”
燕凛苦笑了一下“公主真是冰雪聪明。”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By玫瑰-->>(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