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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昌(3月2日更新)作者:淳于旭日 (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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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很好吃。”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说道。

    乐昌满心欢喜仰着红彤彤的小脸看他。

    “很好吃。”燕凛又咬了一口说道。他慢慢吃完了所有的糕点虽然他其实一点也不饿虽然他其实不喜欢吃甜的但是他学着容相第一次吃到他做的长寿面的样子从始至终保持了满面的笑意。

    乐昌突然觉得这个中宫原来可以这么温暖的呀。

    3.2日更新内容:

    燕凛对乐昌每晚都要躲进内屋一会儿每每出来都是红着眼睛感到十分好奇于是这一日他悄悄地随在她身后。这间内屋很小收拾得十分整洁只摆放了一个香案香案上除了一个镂空着亭台楼阁图案的香炉再无一物不知用来何用。却见乐昌往香炉里投了两片檀香跪下磕头双手合十喃喃着:“娘亲绣儿过得很好凛哥哥对绣儿很好您放心。您在天上过得好么?想绣儿了么?……”说着说着便小声啜泣起来。燕凛悄不做声慢慢退了回来。

    他先上了床闭眼假寐忽听得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知道是乐昌回来了。乐昌蹑手蹑脚地爬上来从他的脚下慢慢爬到床内缩着身子离他远远地睡下。燕凛转身面向她睁开眼笑道:“绣儿去哪里了?”

    乐昌初时还以为他先睡了被他这么一问吓了一跳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盯着他。但她倒是没有隐瞒细声道:“绣儿和娘亲说了一会话。”

    燕凛见她没有排斥他的问话便接着问道:“绣儿和娘亲说了什么?”

    乐昌顿时红了一张小脸羞答答地答道:“绣儿说凛哥哥对我很好呢让娘亲别担心。”

    燕凛喜欢看她红着小脸说话又有心让她忘了由于思念娘亲带来的愁绪便开始逗她说话。乐昌已经将他当作贴心的人儿难得有人愿意听她说娘亲就把娘亲和自己的事都告诉了他。燕凛实在没有想到她的身世竟这般可怜父亲不知她的存在有他没他是一样的唯一比自己好些的就是还有个母亲可又在母亲去世当天被当作联姻的替身从母亲的身边带走带着热孝嫁到异国他乡从此再无机会回到故乡。而他还在襁褓的时候父皇就已经去世尚未完全懂事的时候母后也离开人世太妃们身份低微不能抚养他叔王们只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除了幼时容相曾对他分为体贴他竟是半分亲情也没有得到。想到此他不禁对她心生同病相怜之感。不同于面对容相时的任性倔强也不同于面对史靖园的肝胆相照更不同于面对臣工的高高在上。他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而不是一直以来的故作成熟。容相是站在他前面为他遮风挡雨的师长靖园是和他并肩作战共同进退的伙伴而乐昌却是一个怯弱的需要他保护的孩子只能站在他的身后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于是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背温声道:“以后凛哥哥会照顾你的不让你娘亲在天上为你担心。”

    乐昌羞涩地点点头泪水盈动撇过头拭去笑颜展宛如花开。

    燕凛微笑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安歇吧。”

    一夜无话。

    天尚未亮燕凛小心翼翼、不惊动她地起身自己上早朝去了。他却不料乐昌其实在他动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闭着眼装着还在睡的样子。待他出去了她才睁眼。看着尚留着他轮廓的枕被她满心温暖一丝笑意悄悄染上嘴角。伸出手触碰他的痕迹指尖还有他的余温。一颗心暖洋洋得要融化做一片一片却又有股酸涩萦绕在心头甜也是酸酸也是甜。玉颜泛红晕樱唇启檀口:“枕前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一遍又一遍唱得她泪水涟涟偏又止不住笑意盈然。幼时听得娘亲唱给她听她却不能理解其中的意味直至今日乐昌才知世间果真有这样的情即使海枯石烂也不变心。此前未知相思意从今便得相思苦。郎君呵休忘昨夜言待奴奴长大做得鸳鸯一对羡煞旁人也。

    却未料在朝堂上她的郎君接到了几位大臣的奏折从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如遭了狂风一般偏了她期望的轨道。

    长乐宫里燕凛和史靖园正说着朝堂上的事史靖园为皇上遴选淑媛讨论着哪个边疆大臣的妹子哪个世家官宦的女儿要纳。燕凛只对需要安抚哪些臣工细细和靖园讨论对他特别提及那些大家闺秀的德容才艺不置一词。史靖园以为至交好友因喜爱新婚妻子不忍新婚蜜月之时便商讨纳妃之事便劝说他要以国事为重迎娶秦国公主只是为了暂时稳定与秦国的关系纳妃则更重要毕竟幼帝初掌政拉拢重臣是重中之重。燕凛只低头不语。恰这时乐昌来瞧皇帝。靖园听到内监的通传忙要急避出去。燕凛道:“你与他人不同与我共同长大像我的兄弟一般兄弟见嫂嫂避什么?”靖园只得答应。

    乐昌进来看见生人羞得要离开。燕凛笑道:“绣儿来。”她只好鼓起勇气走过去向皇上行礼又接受了靖园的大礼。燕凛坐在御座上让人给皇后设座。可座椅来了小乐昌反而了愁——她身量小座椅却高坐上去倒是没有问题可是要端庄淑雅地坐上去实在不能。燕凛见她左右为难不禁笑起身走到她面前温声道:“靖园不是外人不必紧张。”居然当着臣子的面抱起皇后放到座椅上。乐昌只觉热气上涌一张小脸红得仿佛熟透的虾子。靖园也倍觉尴尬站在那里垂着手不敢动弹眼睛只盯着地面好像要把那平整的地面盯出一个洞来。

    燕凛笑问:“绣儿怎么想到来我这里?”

    乐昌声音细小如同幼猫:“绣儿在宫里逛逛走到这里听说凛哥哥在这里就进来看看。”

    燕凛笑了笑又对靖园道:“靖园也坐吧不必拘束。”

    靖园答应一声半挨着椅子坐下。

    燕凛倒是兴头很高一会儿和乐昌说说话一会儿又和靖园说笑一阵。只是乐昌和靖园都觉得不自在。乐昌生性胆小有生人在很想离开可看到凛哥哥兴致好不想打断他耐着性子听他说。靖园在回皇上的话时眼角余风扫到怯弱的皇后只见她缩着肩膀靠在椅背上十指交握一双小脚够不着地面悬着丹凤朝阳的绣鞋从裙角中露出一点尖尖她竭力要把绣鞋都隐在裙子里一副娇弱弱的样子哪里像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若是在别人家这样的年纪还只是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他有些明白燕凛的心情。燕凛对乐昌充满怜惜之情就像容相当年对幼小的他一样。他的行为和当年容相一模一样。但是燕凛对容相的心意……靖园心下一叹。他原希望容相走后皇上能在新婚中得到安慰和补偿但是看到这样的燕凛他又思念起从前那个任意妄为的小皇上。一时纠结在那里没有听到燕凛的话直到燕凛唤了他好几声靖园才缓过神来。燕凛轻叹看到乐昌也十分不自在便让乐昌先行回去:“我和靖园还有事要商量。”乐昌点头行礼后便离开了。

    靖园恭送皇后离开后忽听见皇上背对着他说道:“就让靖州太守李长行的女儿年后进宫吧。”靖园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感情答道:“是。”皇后坐过的座椅还放在原地靖园瞥了一眼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小皇后羞涩地低着头的样子他垂眸向皇帝告退。燕凛挥挥手靖园躬身离开留下皇帝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宫殿里。

    乐昌第一次和母亲以外的人过新年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向她祝贺第一次过这么奢华的新年第一次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她感觉自己在做梦可梦里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美好。她不住地笑哪怕在梦中也常常欢喜得流出泪来。她夜夜向娘亲诉说自己的欢喜要与娘亲分享自己的快乐。

    可是才过完年她的凛哥哥对她说:“我要纳妃了。”

    于是天变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还是月牙儿一般脸上的红晕霎时退尽晶亮的杏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至于凛哥哥怎么纳妃纳妃的场面有多热闹她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她把自己锁在中宫蜷缩在被窝里瑟瑟抖。但是作为皇后的她必须出席一些场面她也由得宫女们摆弄。

    宫女们说:“娘娘穿这个。”她就穿这个。

    宫女们说:“娘娘戴那个。”她就戴那个。

    宫女们说:“娘娘大喜的日子您要笑。”她就扯起嘴角。

    宫女们说:“娘娘您要对新贵人教导宫规。”她就一字一句地照背她们教的话。

    宫女们说:“娘娘您要向皇上恭贺。”她启口了却说不出一句只是呆呆望着他。

    然后她被宫女们扶下回到中宫。

    那个晚上她的凛哥哥不是她的是别人的。一个美丽的高傲的真正的大家闺秀。

    那晚她是怎么过的呢?

    她呆呆地坐在床角里拥着被子靠着墙倚着柱。龙凤红烛高照映得宫室一片喜气洋洋。桌上喜酒菜肴满满当当地摆着。隐隐传来外面的歌舞笙箫到这里来已经残落不成声。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龙凤红烛渐渐消融那对龙凤流下滚滚热泪终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喜酒菜肴渐渐冷却结了薄薄一层冰。外面的歌舞笙箫也渐渐消了声万籁俱静只留得风吹灯笼的声音断断续续。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听心跳一声一声仿佛在等待它消失的那一刻。手指冰凉那股冰凉慢慢渗入手臂里胸口里心里然后全身都是冰凉的。她一动也不愿动直至化作了冰雕。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任由红烛熄灭宫室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一寸一寸地将她湮没;之后朝阳新升宫室里慢慢盈满亮光一寸一寸地将她重新照亮。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终于眉眼黯淡成了灰。

    他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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