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浓稠如墨,远处的街巷连一点灯火都没有。
只有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直觉。
那伙行刺得手后撤离的杀手,绝不会就此远遁。
他们定然还留了人,就藏在王府之外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
如同蛰伏的毒蛇,正暗中监视着王府内的一举一动。
说不定,此刻就有几道阴诡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李景隆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仰头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他倒要看看,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样。
...
与此同时,王府后院的庭院里,灯火通明。
平安带着暗卫,以雷霆之势将卧房外跪地等候发落的护卫、下人尽数控制了起来。
一时间,庭院里人声嘈杂,却又被压抑着不敢高声喧哗。
火把熊熊燃烧,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个个面如土色,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则一脸茫然,嘴里不停念叨着“冤枉”。
连那两名负责在卧房中贴身伺候朱允熥的婢女,也未能幸免。
同样被暗卫带到了院中,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平安命人搬来一张案几,自己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卷名册,开始连夜突审。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的铁血与威严。
每一个问题抛出来,都让被审问者心头一紧。
庭院的廊下,摆着一张梨花木椅。
李景隆不知何时已从墙头跃下,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拎着一只青瓷酒壶。
他没有去看院中审问的场景,只是微微闭着双眼,似是在闭目养神。
可那双紧抿的嘴唇,以及时不时颤动的睫毛,都昭示着他并未真正放松。
夜风穿过廊下,带着几分凉意,吹动着他鬓角的发丝。
他将酒壶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却丝毫没能驱散他心头的疲惫与凝重。
时间,就在这沉闷的审问与寂静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夜色渐深,王府上空被厚重的乌云遮盖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院中火把的光芒,在晚风中微微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明明灭灭。
偶尔,从王府之外的街巷里。
会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隐约的呼喝。
那是骁骑卫和金吾卫的人马,正在全城搜捕刺客。
吴王遇刺的消息,早已惊动了整个京都。
朱允炆下了严令,要掘地三尺,将凶手捉拿归案。
李景隆听到那些声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庞忠没有撒谎,朱允炆的确是下了这样的命令。
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朱允炆做给天下人看的样子罢了。
那群杀手行事缜密,撤退得干净利落,此刻恐怕早已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又岂是区区骁骑卫和金吾卫能找到的?
甚至,朱允炆自己,恐怕早就知晓那些杀手的藏身之处。
说不定那地方就是他自己找的。
李景隆轻轻叹了口气,将酒壶放在一旁的栏杆上。
想要找出幕后真凶,终究还是要靠平安的审问,以及夜枭司的追查。
夜枭司是他一手建立的暗探组织,遍布京城各个角落。
或许能从蛛丝马迹中,寻到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