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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很慢,慢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慢得能数清窗外飘落的霜花。
又像是很快,快得两壶烈酒见了底,快得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了一抹极淡的鱼肚白。
就在那抹鱼肚白渐渐晕染开来,将夜色撕开一道口子的时候,望星楼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混杂着衣袂摩擦的轻响,从街面上传来,由远及近。
李景隆微微侧耳,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效益。
他能听得出来,来的人,足有数十之众。
但他依旧端坐不动,静静地望着窗外,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很快,脚步声停在了望星楼的门口。
三道身影,径直踏着楼梯,快步走向三楼。
剩下的人,则如松柏般肃立在楼外,背对着酒楼的大门,紧盯着四面八方的街巷。
这些人身姿挺拔,气息凛冽,眼神锐利如刀。
但凡有任何人敢靠近这望星楼半步,等待那人的,必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
脚步声,终于从身后传来。
一步一步,踏在木质的楼梯上,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听着让人浑身难受。
李景隆抿嘴一笑,眉宇间连日来积攒的凝重,直接散去了大半。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壶,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空寂。
他这才想起,两壶酒,早已被他喝了个精光。
忍不住摇头失笑后,重新缓缓靠回椅背。
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那片渐渐亮起来的天际。
“少主。”
一声低沉的禀报,在身后响起。
这是福生的声音,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直留守在京都的平安。
李景隆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很快,福生和平安二人,一左一右,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径直走到了李景隆的面前。
那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锦袍,此刻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发髻散乱,面色惨白如纸。
紧接着便被福生和平安按着肩膀,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双膝落地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那人脸色苍白,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福生垂首躬身,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卷油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里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他捧着画像,恭敬地递到李景隆面前的桌上。
画像上的人,赫然便是跪在地上的这人。
李景隆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画像。
接着又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那人并没有抬头,可是感受到一抹锐利的目光时,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于是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上。
“抬起头来。”李景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压,像是淬了冰。
“叫什么名字?官居几品?”
那人浑身一震,肩膀抖得越发厉害,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还算完整的话。
“下...下官秦平...”
“隶属吏部文选清吏司,任...任员外郎...”
“官...官阶从五品...”
“从五品?”李景隆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讥讽。
接着目光冷冷地盯着秦平那布满冷汗的额头,字字如刀,“一个区区从五品的小官,就敢跑到杭州府。”
“联合杭州三司的主官,陷害当朝亲王,陷害孝康皇帝的嫡子?!”
“秦平,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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