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李景隆身着一袭玄色织金亲王蟒袍,腰束玉带,头戴翼善冠,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如松,步伐从容不迫。
每一步踏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都发出清晰而有力的声响。
仿佛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京都城内沸沸扬扬的“天兆”流言,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半分惶恐。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只有一如既往的沉稳与锐利。
此刻正值早朝时分,奉天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乌纱帽的翅翼整齐排列,如同一片沉默的森林。
当李景隆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几乎所有官员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有好奇,有忌惮,有幸灾乐祸,也有隐晦的同情。
李景隆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很快便锁定了站在文官前列的魏国公徐辉祖。
徐辉祖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示意。
李景隆亦以目光回应,随即收回视线,径直穿过百官队列,走到了大殿最前方。
按制,他虽无实际官职,却身负安定王的亲王爵位,位列藩王之首,本就该站在百官之前。
即便此刻身陷“谋反”疑云,这份礼制上的尊崇,依旧无人敢轻易置喙。
御座之上,朱允炆端坐其间,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面色略显苍白。
他眉头紧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缓步而来的李景隆,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御座左侧,吕太后身着一袭深红色凤冠霞帔。
凤冠上的珠翠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映照出她威严而冷峻的面容。
她斜倚在铺着锦缎的凤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
目光如寒潭般幽深,静静地注视着走到近前的李景隆,不露半分情绪。
“微臣李景隆,见过陛下,见过太后。”李景隆躬身行礼,声音朗朗,不卑不亢。
弯腰时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御座上的母子二人,既无谄媚之态,也无惶恐之色。
仿佛脚下并非龙潭虎穴,只是寻常的朝堂议事之地。
平安送来的密报此刻就揣在他的袖口中,御花园琼花树下的石碑,并非天授祥瑞。
而是有人趁着三日夜雪、宫禁稍懈之时,暗中埋置。
更重要的是,暗探不仅发现了朱砂印记!
他今日便要在这奉天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撕破这层“天意”的伪装。
他倒要看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母子二人如何自圆其说。
朱允炆看着李景隆坦荡的神色,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不动声色的母后。
沉默片刻后,他正要开口,却见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官员从文官队列中走了出来,手持一卷弹劾奏疏。
正是御史大夫周庸。
周庸面色严肃,展开奏疏,朗声道:“陛下,御花园石碑实乃天授之兆!”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目光直指李景隆,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安定王李景隆身为开国勋贵之后,却不尊天子!近年来屡有逾矩之举!”
“如今天降异兆,直指李姓逆臣,明眼人皆知此兆所指何人!”
“臣恳请陛下,即刻削去李景隆王爵,将其下狱彻查!”
“以正天意,以安民心!”
周庸的话音刚落,立刻便有官员附和。
“微臣附议!”
为首之人,正是户部侍郎吕思博!
吕思博迈步出列,躬身道:“陛下,周御史所言极是!”
“天兆不可违,民心不可失!安定王权势过大,早已是朝堂隐患!”
“如今又有天意示警,若不及时处置,恐引发朝野动荡,危及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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