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炖得真香!”
赵树芬赧然地笑着,小声说,
“专门给你……给你家东子留的。
炖得香烂,油都煨出来了。”
她边说边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顿时弥散开来。
苟三利的眼睛顿时亮了,馋猫一样砸着嘴。
赵树芬会意一笑,放下罐子,拿过一只碗,将大铁锅锅底余下的那点鸡汤盛出来。
汤色金黄,面上浮着晶亮的油花,隐约还有几小块鸡肉。
赵树芬献宝似的把汤碗递给苟三利,
“给你尝尝,咸淡中不!”
苟三利却没接,而是就着她的手凑近闻了闻,嘴角咧开一个带点油腻的笑,
“今天地里的活可把我累坏了,你喂我!”
赵树芬脸一热,手顿了顿,稍一犹豫,
还是顺从地用勺子舀起一点汤,轻轻吹了吹,递到苟三利嘴边。
苟三利就着她的手喝了,咂咂嘴,满足地眯起眼睛,
“嗯,不错,鲜!”
他得寸进尺,下巴朝碗里一点,
“那块肉!”
赵树芬只得又舀起一块鸡肉。
苟三利却不直接吃,故意偏了偏头,赵树芬的手跟着递过去,他这才张嘴接了,
嘴里发出满意的哼哼,眼睛却故意盯着看赵树芬窘迫又强装镇定的表情。
“你也尝尝。”
苟三利咽下肉,忽然说。
赵树芬愣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苟三利已经就着她手里的勺子,也舀起一点汤,反过来往她嘴边送。
赵树芬躲闪不及,又怕汤洒了,只好匆匆抿了一口。
脸早已红透,低声嗔怪,
“别闹……屋里还有人呢……”
这低声的提醒里,羞怯多于责备,倒更像是一种撒娇和亲昵。
“家里有客啊?谁来了?”
苟三利嘿嘿笑了两声,
接过碗,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咧咧地坐到锅台边,呼噜呼噜喝起来。
这短暂如调情般的一幕,全被东屋门帘缝隙后那双眼睛看了去。
刘彩芹扶着门框的手指,因为太用力捏得指节血色尽褪。
万万没有想到,情投意合无话不谈的两个人,竟然有撕破脸的一天。
她喜欢唱戏,爱那戏文里的痴缠与圆满,没料想如今自己竟然活成了戏里苦命的佳人。
锥心之痛,痛彻心扉,她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和逐渐燃起的怒火。
那“呼噜呼噜”的喝汤声,压低的笑语,无比刺耳,也无比清晰地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想。
赵树芬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你先进屋坐,我就来。”
门帘一挑,苟三利走了进来,
一抬头,正对上刘彩芹那双燃着惊怒与质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