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大房子,不要大钻戒,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那一夜,窗外的烟花照亮了狭小的隔间,两人挤在小床上,说着未来的规划——陈阳想攒钱开个小摄影工作室,欧阳燕想出版自己的小说,他们要在阳台上种满多肉,要养一只橘猫,要把墙上的粉笔书架换成真的。
开春后,陈阳的工作有了转机。他拍的一组“北漂青年”系列照片,被一家知名出版社看中,邀请他做专职摄影师,薪资翻了三倍。收到录用通知那天,陈阳抱着欧阳燕在房间里转圈,笑得像个孩子:“燕燕,我们可以换大房子了!可以给你买新的书桌了!”
欧阳燕比他还开心,当天就去菜市场买了排骨,做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吃饭时,陈阳给她夹了块最大的排骨,说“以后不用再省了,我能养得起你了”。欧阳燕咬着排骨,看着他兴奋地讲未来的规划,突然觉得所有的苦都值了。
可她没注意到,陈阳提到新工作时,眼里除了兴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说“出版社有个李编辑,特别欣赏我的才华,以后要多跟她请教”,说“以后要参加很多行业酒会,得买套像样的西装”,说“北京的人脉很重要,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埋头拍照片”。
搬家那天,欧阳燕小心翼翼地把墙上的粉笔书架擦干净,把折叠桌、二手台灯都送给了同样北漂的学弟学妹。她抱着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写着“第一个十平米,有他,有光”,心里满是憧憬。陈阳帮她拎着帆布包,脚步匆匆,催着她说“快点,李编辑说介绍几个作家朋友给你认识,别迟到了”。
新租的房子在三环,带个小阳台,阳光能洒满整个客厅。欧阳燕站在阳台上,摸着脖子上的小太阳吊坠,想象着在这里写小说、养多肉的日子,嘴角忍不住上扬。陈阳从背后抱住她,却没像以前那样说情话,只是说“燕燕,以后我可能会很忙,应酬也多,你要多理解我”。
“我知道。”欧阳燕转过身,帮他整理领带——那是她用第一个月校对工资买的,藏蓝色,很衬他。“你放心去拼,家里有我。”她没看见,陈阳低头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别的什么。
那天晚上,陈阳第一次夜不归宿,说是“跟李编辑和作家朋友们谈合作,太晚了就在公司附近住”。欧阳燕坐在新书桌前,改着《追光者》的初稿,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手指上的银戒指上,泛着冷光。她想起在十平米隔间里,陈阳抱着她看春晚的样子,想起分吃一根火腿肠的温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她给陈阳发微信:“早点休息,记得吃胃药。”过了很久,才收到回复:“知道了,别总发消息,影响不好。”
欧阳燕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她看着书桌上那盆刚买的多肉,突然觉得,新的房子很大,阳光很足,可那股在十平米隔间里的温暖,好像正在一点点消失。她想起陈阳在第一个十平米里说的“永远不会让你受委屈”,想起分吃泡面时的甜蜜,心里第一次泛起一丝不安。
窗外的霓虹灯亮了起来,照亮了北京的夜空。欧阳燕摸着手指上的银戒指,轻声说“陈阳,你还记得我们在十平米隔间里的誓言吗?”空气里没有回应,只有远处传来的车鸣声,像一声叹息。
她不知道,那个在十平米隔间里跟她分吃一根火腿肠的少年,那个在雪夜给她买烤红薯的少年,正在被北京的繁华和欲望一点点改变。她更不知道,那些在清贫日子里许下的“同甘共苦”,在即将到来的利益和诱惑面前,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阳台的风吹起她的头发,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家,有阳光,有他,可为什么,我觉得光有点冷?”月光落在字迹上,像撒了一层霜,预示着那些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