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是如何默默地关注着谢中铭的,肖松华就是如何默默地关注着她,那种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的感觉,她都懂。
此刻,除了内心的感激,更是心疼。
这个看起来无比硬朗的铁血硬汉,平日里在他们几兄弟当中,是最粗矿的那一刻,没想到却是心思最细腻的那一个。
“松华,谢谢你。”陈嘉卉的眼里,有盈盈泪光。
那是感动的。
陈嘉卉擦了擦泪,把结婚证小心翼翼地对折后,递给了肖松华。
肖松华又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帆包布布里。
两人一起走出街道办的平房办公室。
站在大马路上,陈嘉卉边走边说。
“我们家马上就要遭大难了,如果是别人知道了,都是避之不及,恨不得跟我们陈家划清界线,免得遭殃。你倒好,还愿意娶我。”
肖松华停下来,“嘉卉,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在乡下要呆多久,我都等你。我有时间就去乡下看望你和陈叔还有王姨,有啥困难,你就给我发电报。别写信,写信太耽误时间了。也别怕麻烦我,如果能够帮得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松华……”陈嘉卉有些哽咽,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感动。
她之前咋不知道肖松华对自己有这心思。
她相信星月说的都是真的,等几年爸妈就能顺利回城。
到时候,她也跟着回城,然后好好报答肖松华。
这样的心思,他没对肖松华说,因为她不想许下任何承诺,只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带着感激,她无比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嘉卉,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肖松华此刻有些激动,想对陈嘉卉许下许多承诺,可千言万语最终都压在胸口,只化作眼里的一团温柔,“嘉卉,走,回去把结婚证给陈叔和王姨看看。哦,不对……”
肖松华摸着头憨憨一笑,随即改了口,“是给咱爸咱妈看一看。”
……
谢家院子里。
黄桂兰和往日一样,站在星月种的菜地里,原本是准备摘几根黄瓜,晚上做一盘凉拌黄瓜配粥的,此刻却因为要被下放改造的事情站在一排黄瓜架前发着呆。
家里只剩下她和乔星月,还有老太太陈素英,以及四个孙子致远、明远、博远、承远,还有安安宁宁。
老大老二还有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早上吃过早饭后,就回自己的部队了。
老三和老五也回去了。
乔星月在灶台前煮着玉米粥,玉米是从地里摘回来的,锅里的粥粒翻滚着。
往日里总能闻着玉米和粥米的清香。
今天乔星月看着一锅浓稠的粥,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却没半点食欲。
黄桂兰说要去摘黄瓜,出去半天了,早该摘了回来了,却没个人影。
乔星月走到灶膛前,把火退出来,准备去院子里看看怎么回事。
她放下火钳,正起身,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她刚怀上安安宁宁的时候,也是这种胃部的翻涌感,一个干呕,胃里的酸水吐出来。
她趴在灶膛的灰槽前,呕了好一阵子。
中午她原本没吃多少饭,眼下天又快擦黑了,肚子里本就没什么东西,这会儿只有酸水一个劲儿地往上冒,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灶膛里,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脸颊发烫。
鼻尖萦绕着柴火的烟气与锅里的玉米粥的甜腻味,搅得胃里翻江倒海。
心里忽然泛着嘀咕,这几日她闻不得油烟味,胃口没前些日子好,吃不下东西,瞌睡特别大,总想倒在床上睡大觉。
她是医生,知道自己绝不是生啥病了。
不管啥生啥病,都不该是这样的症状,难道是……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压下那股冒酸水的恶心劲儿,坐在身后的小马扎上定了定神,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轻轻地搭在左手手腕的寸关尺脉位上。
指尖传来清晰的脉搏跳动。
她凝神感受着,脉象滑而流利,像珠走玉盘,节律均匀,力道充足。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