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文凭被他压在床板下,边角都磨卷了,上面的红印子褪了色,就像他渐渐凉透的心。上次评先进,他干活最多、出错最少,领导却当着全车间的面跳过他,轻飘飘一句“有案底的人,不符合标准”,就浇灭了他所有的期待。
汗水能洗掉钢铁上的污渍,却洗不掉他身上的烙印。他以为只要拼命努力,总能换来一点尊重,总能被这个世界接纳,可他错了,错得离谱。这世上的偏见,比车间里的钢铁还硬,比寒冬的冰水还冷,死死压着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最让他熬不住的,是那份被生生掐断的爱情,是林晓燕最后疯癫崩溃的模样——那个曾经眼里有光、温柔善良的姑娘,被他连累得前途尽毁,被世俗逼得没了人样,最后对着他又抓又打,骂他是害人精。
他曾把林晓燕当成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拼尽全力想抓住这份救赎。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干净的工装,笑着递给他一瓶凉水;记得他加班到深夜,她悄悄在车间门口等他,手里揣着热乎乎的馒头;记得她把那块洁白的玉佩塞给他,小声说“戴着,保平安”。那玉佩温润细腻,他天天揣在怀里,连干活都小心翼翼护着,那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珍贵的东西,是他觉得自己能重新做人的证明。可最后,这束光还是灭了,被世俗的流言蜚语、被领导的威逼利诱、被现实的残酷无情,彻底掐灭了。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了副厂长的儿子,那个仗着老子权势横行霸道的家伙,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还有陈红玫,大城市少女,灵动活泼,曾让他心里泛起涟漪,一场幽梦,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唐华,那个他亏欠过的姑娘,温柔善良,藏在他心底最软的地方,她也嫁了县城的工程师,日子过得安稳体面。就连他从小的仇敌黄蜂,都抱着他当年心心念念的凤妹,在龙溪县城街头出双入对,活得春风得意。他生命里仅有的几抹暖色,全被现实这只无情的手,一片片撕扯下来,丢进轧机里碾得粉碎。那些真诚的付出,那些纯粹的念想,那些对未来的期待,全成了天大的笑话。
下班铃响时,天已经擦黑了,铅灰色的云压得更低,像是要下雨。龙虾拖着灌铅的双腿走出车间,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燥热和绝望。他没回小平房,径直走到厂区外的小卖部,摸出兜里仅剩的几块钱,买了一瓶劣质白酒,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顺着食道往下滑,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冰寒,反而让那股绝望更加强烈,眼泪忍不住混着酒液往下流,又苦又涩。
他蹲在路边的老槐树下,树影斑驳,遮住了他眼底的痛苦。酒瓶很快就空了,他随手扔在地上,酒瓶摔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摸出怀里的玉佩,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能看到玉佩上细腻的纹路,还是当年林晓燕递给他时的模样,温润依旧,却凉得刺骨。这玉佩,藏着他最后的痴念,藏着他对“重新做人”的所有期
30 玉碎葬初心,悲声绝痴念-->>(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