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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青梧,是镇上沈记布庄的二少爷。
这话得把“二少爷”三个字咬重点,不是我显摆,实在是我那全家上下,天天把这名号挂嘴边当“恨铁不成钢”的前缀。我爹沈老爷,板着脸训我的时候总爱说:“沈记布庄的二少爷!爬树掏鸟窝掏到衣裳挂破,下河摸鱼虾摸得浑身是泥,传出去丢的是沈家的脸面!”我娘更绝,抹着眼泪念叨:“我的儿啊,你这性子野得像没拴绳的驴,哪有半点大家少爷的斯文样?以后怕是哪家姑娘都不敢要你,娶不到媳妇可咋整哟!”
最可气的是我大哥沈青云,明明就比我大三岁,偏生端得一副老气横秋的架子,动不动就伸手揪我耳朵,力道大得能把我耳垂揪红半宿:“沈青梧!你要是能把摸鱼的心思分一半在账本上,爹也不至于愁得头发都白了!”
娶媳妇?
我嚼着刚从后山摘的野桑葚,紫黑色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心里直犯嘀咕:那玩意儿能有后山溪涧里巴掌大的石斑鱼香吗?能有跟王二柱比谁扔石子儿溅起的水花高有意思吗?能有掏到满满一窝鸟蛋时,那种偷偷摸摸的快活劲儿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所以每次他们轮番轰炸,我都左耳进右耳出,抹把嘴就溜。墙根儿下准蹲着王二柱、前街李狗蛋那伙“狐朋狗友”,看见我出来,立马眼睛放光:“青梧哥,走!东河今儿个水浅,肯定能摸着大家伙!”
我一拍大腿,跟他们勾肩搭背往外跑,把爹娘的念叨、大哥的揪耳朵全抛到九霄云外。比起那些穿着花衣裳、走路迈小碎步、说话细声细气还爱脸红的姑娘家,跟这帮糙老爷们混在一处才叫自在——想笑就放声笑,想跑就撒开腿跑,摸鱼摸累了往草地上一躺,叼根狗尾巴草晒太阳,别提多舒坦了。
这天日头正好,暖烘烘地晒在身上,风里带着河边青草和泥土的腥气,正是摸鱼的黄金时节。我揣着个空竹篓,跟王二柱、李狗蛋还有几个半大孩子,在东河浅滩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裤腿卷到膝盖,小腿肚上沾着泥点子,连额头上都挂着汗珠。竹篓里已经装了大半篓子鲫鱼,条条都活蹦乱跳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偶尔还蹦跶着溅我一身水花。
“青梧哥,咱找个僻静地方生堆火烤了吃呗?”李狗蛋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竹篓里的鱼,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了,“上次你烤的鱼,撒上你娘晒的干辣椒面,那味儿,我做梦都想!”
“那可不!”王二柱也跟着附和,搓了搓手,“就去上游那片柳树林子,树密没人来,烤着也自在,还能顺便掏俩鸟蛋一起烤了!”
我正点头应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家里厨房腌的腊肉碎得偷偷抓一把,娘晒的干辣椒面得多带点,再找点野葱野蒜塞进鱼肚子里,烤出来保准香飘十里,能把隔壁山头的兔子都引来。可还没等我们抬脚往柳树林子走,上游就传来一道声音,清冽得像冰块撞在玉石上,就是那语气,冷飕飕的,听着就不怎么招人待见。
“喂!那边的,没看见禁渔的牌子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循声望去。只见河岸上站着个年轻公子,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料子看着就金贵,不像我们镇上寻常人家穿的粗布衣裳——那衣料光滑得能反光,袖口束得整整齐齐,连一点褶皱都没有,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人。他身姿挺拔得像后山的青松,肩宽腰窄,往那儿一站,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再往上看,那张脸俊得有点晃眼,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就是眉头蹙着,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这伙浑身是泥的“摸鱼贼”。
他手里还牵着一匹黑马,那马长得神骏极了,鬃毛油光水滑,肌肉线条流畅,眼神凌厉得很,跟它的主人一样,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站在那儿就跟一尊黑铁塔似的,比我们镇上张屠夫家的牛还壮实。
我顿时就不乐意了。这东河可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地方,打我记事起,就没人说过不能摸鱼。再说了,这河宽水阔,是老天爷赐的,又不是谁家私产,凭什么一个外乡人来指手画脚?
“什么禁渔牌子?我咋没看见?”我把竹篓往地上一墩,“咚”的一声,里面的鱼吓得蹦跶得更欢了。我双手叉腰,梗着脖子就跟他对上了,故意把声音拔高了几分,“再说了,这河又不是你家开的,我爱摸鱼就摸鱼,你管得着吗?”
王二柱他们也跟着起哄,七嘴八舌地嚷嚷:“就是就是,哪来的小白脸,细皮嫩肉的,怕是连鱼都没摸过,还来管我们!”“我们摸我们的鱼,碍着你什么了?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扫我们的兴!”“说不定是来骗钱的,想讹我们的鱼呢!”
那公子眉头蹙得更紧了,眉峰都快拧成一个疙瘩,目光扫过我们这伙人,最后落在我脸上,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玩意儿。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倒不是怕他,就是觉得他那眼神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看我,不是觉得我野,就是觉得我顽劣,可他的眼神,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连我藏在背后没擦干净的泥手、沾在发梢上的草屑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乃大理寺少卿谢景行,”他报上名号,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平板得像块冰,“奉令巡查此地,河道禁渔,告示已贴三日,你们竟敢违抗?”
第一章 摸鱼摸出个煞星-->>(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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