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乌云压城、人心惶惶的时候,转机出现了,而且来得比预想的更快、更猛。
几天后,《东海》杂志最新一期送到了馆里。
人们习惯性地先翻看目录,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快看!《东海》上有文章!李航育写的!评《墨杀》!”
几乎所有人都立刻翻到了那一页。
杭州作家协会副主席李航育发表了题为《深刻的沉默:读兼谈文学中的“根”》的重磅评论。
文章完全没有纠缠于“光明”还是“黑暗”的表象争论,而是另辟蹊径,从“寻根文学”的角度高度评价了《墨杀》:
“《墨杀》的深刻之处,在于它超越了简单的褒贬和表层的乐观主义,通过陆广德个人的悲剧性命运,深刻触及了动荡年代后,一代知识分子对民族文化之‘根’的迷茫、失落与执着的寻找。
那方古墨,无论是真实存世还是精神象征,都代表了一种打不垮、砸不烂的文化内核与精神传承。
结尾的‘发现’,并非廉价的安慰,而是寓意着在新时代的曙光下,那些被尘封、被践踏的宝贵传统终将重见天日,并获得新的理解与传承。
这是一曲深沉、悲怆而又充满内在力量的文化寻根之歌,其基调是积极且指向未来的!”
这篇文章像一道强烈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之前的阴霾。
几乎同时,上海方面传来消息:《上海文学》杂志做出惊人举动,在最新一期显著位置,同时隆重推出了《棋王》和《墨杀》两篇小说,并配发编者按语,盛赞这两部作品“以不同的艺术手法,共同开启了‘寻根文学’的探索之路,展现出新一代作家的深刻思考、批判勇气与艺术担当”。
《钟山》编辑部也再次致电《西湖》,不仅确认了转载,还表示将配发重要评论文章。
紧接着,更让全国文坛震动的事情发生了。来自湖南的消息传来,《主人翁》杂志社的副总编辑韩少宫,在读到《墨杀》和李航育的评论后,深受触动。
撰文高度赞扬《墨杀》在“寻根文学”探索上的先锋意义,认为它和同期受到关注的《棋王》等作品一样,“为文学如何回归民族文化土壤、寻找精神根基提供了重要启示”。
随后七月,在杭州召开的一次重要文艺座谈会上。
韩少宫结合对《墨杀》、《棋王》等作品的阅读体会,做了长篇发言,系统阐述了他的思考。
会后,他整理并发表了那篇著名的《文学的“根”》。
这篇文章,后来被公认为“寻根文学”的宣言和理论基石,标志着这一重要的文化潮流正式登上中国文坛的前台,走向成熟。
而《墨杀》,作为引发这场讨论的关键作品之一,其地位瞬间被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一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两指弹出万般音”!
风向彻底逆转!
海盐县文化馆的气氛,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下子从谷底“嗖”地冲上了顶峰!
之前的压抑、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扬眉吐气、与有荣焉的兴奋!
“看看!看看!还是人家大评论家、大刊物有眼光!有水平!”
“我就说嘛!司齐那小说,怎么可能像《余杭日报》说的那样!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韩少宫都写文章了!《文学的‘根’》!了不得!司齐这下可是这个了!”有人竖起了大拇指。
连文化局的领导都特意打电话到文化馆,语气亲切地表扬了海盐文化馆在培养青年作者方面取得的成绩,让馆长司向东接电话时,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同事们再见到司齐,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同情、担忧或躲闪,而是真心实意的钦佩和羡慕。
连食堂打菜的王师傅,给司齐舀红烧肉时,手稳得像秤砣,结结实实一大勺,还额外添了半勺汤汁!
司向东更是彻底松了口气,腰杆挺得笔直,走路虎虎生风,嘴上还是那句“年轻人还需要磨练,不能骄傲”,但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心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他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司齐,尽管有所预料,可还是吓了一跳,“这事儿闹的……又是‘寻根’又是‘宣言’的?太吓人了!《墨杀》就这样成了,成为寻根文学的发轫之作?”
他现在都有点做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