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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伦理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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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巨大的、可能危及自身根本的风险,这值得吗?这会不会是一种源于妇人之仁的、愚蠢且不必要的自我牺牲?

    放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任由这缕代表着柳影最后存在痕迹、代表着一位刚刚为了保护她们而选择自我毁灭的盟友其最终愿望的残念,在她指尖彻底消散,归于冰冷永恒的虚无?那么,现实世界中,那个已然失去所有神智、灵魂仿佛被彻底抽空、只余下一具精美空壳的柳姨娘,将永远保持那痴傻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状态,直至肉体生命的自然终结。这无异于一种见死不救,一种对牺牲者最后遗愿的冷酷背弃,一种对“盟友”二字的玷污。她的良知,她内心深处那尚未被残酷现实完全磨灭的道德底线,能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看似“理智”、实则冰冷的选择吗?

    “周先生……”苏影不知何时,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她的身边。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那双因泪水浸润而更显晶莹的眼眸,充满了近乎卑微的希冀,紧紧盯着周绾君手中那团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的光团。随即,那希冀又迅速被对周绾君此刻苍白憔悴、摇摇欲坠状态的深深担忧所取代,“这……这是柳影?她……她还有……希望吗?”

    周绾君紧抿着嘴唇,沉默如同坚冰。她的内心,正进行着一场激烈到几乎要撕裂她的、无声的战争。理智在脑海深处发出尖锐的警报;而情感与道德,却化作了沉重的枷锁与鞭挞灵魂的拷问,让她无法轻易转身。

    在极度的挣扎中,她尝试着与意识深处那缕周影的残念,进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层、更毫无保留的沟通。她将自己所有的困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利弊权衡,如同敞开伤口般,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迫切地寻求着指引,或者说,寻求一种能够支撑她做出抉择的、超越个人情感的、更本质的认知。她追问着:镜像,对于其本体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必须除之而后快的、危险的影子?是潜在的、试图取而代之的篡位者?还是……

    周影的残念,这一次,并未给予她任何明确的、非黑即白的答案。反而,如同被触动了某个尘封的开关,传递过来一些更加晦涩难懂、却仿佛隐隐触及世界本质规则的模糊意念碎片。那并非简单的“共生”或“取代”这类二元对立的词语可以概括。那更像是一种……奇特的、动态的映射与补充。镜像,往往承载着本体在现实规则与自我认知压抑下,那些被深深掩埋的、未被察觉的、甚至是被主体意识刻意遗忘或排斥的部分——可能是被柔弱外表掩盖的坚韧,可能是被顺从姿态隐藏的野心,也可能是……如同柳影那般,隐藏在尖锐敌意与复杂算计之下的、最终却选择了牺牲的、难以定义的复杂内核。本体与镜像,或许并非天生绝对的对立,更像是一个完整而复杂的灵魂,被某种强大的规则或力量强行撕裂后,其碎片散落在“现实”与“虚幻”这两个不同维度的、悲剧性的存在。彻底毁灭其中任何一端,或许都意味着某种永恒的、无法弥补的、属于“完整人性”的……残缺与失落。

    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哲学思辨色彩的认知,如同一道微弱却无比奇异的光芒,骤然刺破了周绾君心中那浓重迷雾的一角。拯救柳影这缕残念,其意义,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报恩或安抚自身良心上的不安。或许,这更是在尝试修补某种因镜墟这种特殊存在而被强行撕裂的、属于“人”的、更深层次的完整性?尽管这修补的希望渺茫如星火,过程凶险万分,但其背后所蕴含的意义,似乎已然超越了简单的、冷冰冰的利弊权衡。

    她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回掌心。那团微弱的光,依旧在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如同心跳般重复着那最简单的意念:“活……下……去……”那里面,凝聚着柳影最后时刻所有的抗争,有她对这片破碎、冰冷世界最后的、不甘的眷恋,或许,也隐含着她对现实世界中,那个被深宅规矩、恐惧与嫉妒所支配的本体,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复杂的……悲悯与不舍?

    “我不知道……我能否成功,”周绾君终于抬起眼帘,看向忧心忡忡的苏影,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疲惫,却奇异地带上了某种下定决心的、近乎悲壮的平静,“甚至……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我想试一试。”

    苏影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般的、强烈到刺目的光彩。她用力地、几乎是砸碎骨头般重重地点头,光影构成的身体似乎都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明亮、凝实了几分:“需要我做什么?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万死不辞!”

    周绾君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由破碎棱镜构成的地狱景象。她需要一件合适的“容器”,一件既能与镜像残念产生某种能量层面的共鸣、又能有效暂时隔绝镜墟环境无时无刻的侵蚀与同化的东西。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一片在方才那场毁灭性能量风暴中侥幸幸存下来的、边缘相对光滑圆润、表面带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纹路的深色镜片碎片上。那碎片色泽沉黯,仿佛承载了漫长的岁月,触手可及一股淡淡的沧桑与微弱的、沉睡般的灵性。

    她步履有些虚浮地走过去,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那片古镜碎片。入手,是预料之中的冰凉,但这冰凉之中,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内敛的温润,仿佛并非死物,其内部有极其微弱的、如同沉睡血脉般的能量在缓缓流淌、循环。

    没有时间再去犹豫,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选择了。周绾君就地盘膝坐下,将那片古镜碎片郑重地置于自己膝前平整的镜面上。她双手虚虚合拢,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将掌心中那团属于柳影的、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光点,缓缓地、极其轻柔地,向那古镜碎片靠近。

    她再次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全力调动起自身那并不充裕、甚至因连日消耗而显得枯竭的精神力量。同时,她以最大的谨慎与耐心,引导着意识深处周影那缕沉睡的残念,将那一丝属于守镜人血脉的、对镜之本源规则的微弱亲和与掌控力,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又如同最温柔的画笔,一丝一丝地、注入到那团微弱的光点与古镜碎片之间那无形的连接点上。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精微、且对操控者要求高到近乎苛刻的过程。她的精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飞速流逝。额角、鼻尖乃至后背,都渗出了大量冰冷的虚汗,浸湿了内里的衣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颤抖,仿佛随时会因过度透支而崩溃。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意识深处,周影那缕残念也因此番深度调动而变得异常紊乱、波动不休,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惊醒,或者……更糟糕地,被这外力的过度抽取而彻底拖垮、消散。

    那团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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