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构成的、边界不断扭曲变形、折射出万花筒般癫狂景象的诡异空间。而在整个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令人望之生畏的东西。
那像是一颗巨大的、仍在顽强搏动的黑暗心脏,但它并非由血肉构成,而是由成千上万片细小的、边缘锐利如刀锋的镜面碎片,以一种极其痛苦、极其扭曲的方式强行拼凑、熔铸而成。每一片小镜面上都映照出不同的、充满极致痛苦与绝望的人脸,它们无声地张着嘴,眼神空洞如同深井,仿佛在永恒的瞬间被冻结了哀嚎。这颗“镜魇之心”缓慢而有力地收缩、扩张,如同一个活物的器官,随着它每一次令人心悸的搏动,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浑浊不堪的黑气能量波纹,便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带着不祥的韵律向外扩散,渗透到影宅的每一个角落,进而如同病毒般,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现实世界的一切。
“找到…了…”周影艰难地凝聚起意识,向本体传递信息,她的声音因眼前的景象和自身的虚弱而断断续续,充满了震骇,“控制的核心…一个由无数被困镜像的碎片…被强行熔铸成的…‘镜魇之心’…它在抽取它们的力量…维持这个诅咒…”
现实中的周绾君正在用一把半旧的犀角梳,为老太太梳理那稀疏花白的头发,闻言,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梳齿轻轻勾住了几根发丝。“能…破坏它吗?”她在心中急切地追问,尽量不让情绪泄露到脸上。
“很难…非常难…”周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它被极其强大的怨念集合体,以及某种来自外部的、极其阴损邪门的法术层层保护着。而且…最关键的是,它似乎与所有被它控制和奴役的镜像,存在着某种共生般的连接。若是强行以暴力破坏核心,能量反噬之下,可能会让那些被控制的镜像…如同被扯断线的木偶,一同崩碎,归于虚无。”
周绾君的心猛地向下沉去,仿佛坠入了冰窟。那些被控制的镜像,很可能就对应着现实中刘府那些眼神麻木、行动僵硬的仆人、丫鬟,甚至…可能就包括刘把头本人。他们或许并非自愿堕入黑暗,只是无力反抗的无辜受害者,他们的意识可能就被囚禁在那麻木的表象之下。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不甘地在意识中嘶喊,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有。”周影的回答冰冷而残酷,不带一丝情感波动,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血淋淋的现实,“找到一个它与现实最紧密的连接点,一个相对薄弱的、被它深度控制的镜像的‘锚点’,先集中力量摧毁这个‘锚点’。用这个特定镜像的彻底消亡、其能量的瞬间湮灭作为代价,可以像在平衡的天平一端猛地减去重物,引发核心的短暂剧烈紊乱和力量失衡,或许…能为我们创造出极其宝贵的一线机会。比如…”周影的感知扫过影宅书房外围,“那个总在现实书房外默默打扫、身形佝偻的老仆,他的镜像几乎已经与核心边缘的脉络长在了一起,是最合适、也是代价最小的…‘祭品’。”
“不行!绝对不行!”周绾君在意识中几乎是脱口而出,断然拒绝,梳头的手彻底停下,引得老太太疑惑地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她心中悚然一惊,连忙收敛起几乎失控的心神,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继续手上轻柔的梳理动作,心中却已翻江倒海,巨浪滔天,“那背后可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或许现实中他看起来形如槁木,眼神麻木,但谁知道他那被禁锢的意识深处,是否还在呐喊?我们还不能确定他是否完全丧失了自我!我们不能…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就如此轻易地、主动地去牺牲一个可能无辜的存在!”
“无辜?”周影的冷笑在她脑海中尖锐地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与一种深藏其中、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愤怒,“伪善!周绾君,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以为你那好父亲周明渊当年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他那可笑的、和你此刻如出一辙的‘不忍心’!‘妇人之仁’!”
周绾君如遭九天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彻底冻结,四肢冰冷僵硬。“你…你说什么?我父亲他…”梳子从她瞬间失力的手中滑落,“啪”一声脆响,掉在坚硬的青砖地面上。
周影似乎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有那么片刻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话语如同离弦之箭,再也无法收回。“他当年…凭借其才智,已经快要接触到王家和刘家背后勾结、利用镜术操控人心、牟取暴利乃至害命的铁证。他发现了某个至关重要的镜像,那个镜像知道太多核心秘密,却被王继宗用邪术牢牢控制着,成为了一个活动的监视器与陷阱。你父亲…他本可以像碾死一只虫子般,轻易摧毁那个镜像,从而拿到关键证据,但他犹豫了,他动了那可悲的恻隐之心,他可怜那个镜像身不由己的处境,试图寻找更温和、更复杂的方法去‘解救’它…结果呢?”周影的声音带着刻骨的讽刺,“打草惊蛇,计划彻底败露,他自己也…”
也遭了灭顶之灾,沉尸冰冷的河底。
周绾君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仿佛灵魂已被抽离。手中的犀角梳子静静躺在地上,反射着冰冷的光。老太太被她这接连的失态惊动,完全回过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真切的关切:“绾君?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煞白,像是见了鬼似的?”
“没…没什么,”周绾君慌忙弯下腰,几乎是机械地拾起梳子,指尖触地一片冰凉,她强自镇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手滑了,没拿稳,吓了一跳。”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父亲会死得那般“意外”,那般“干净利落”。不是因为简单的窥探到了秘密,而是因为他在最关键的时刻,那不合时宜的仁慈,触碰到了幕后黑手最敏感、最不能碰触的逆鳞。仁慈
第八章 真心假戏-->>(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