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影像!
“怎么回事?!何方干扰?!”猎人惊怒交加,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而混乱的干扰力,正从现实世界蛮横地穿透而来,严重破坏了影宅本就脆弱的稳定结构。
周影岂会放过这千钧一发、用巨大代价换来的生机!她凝聚起最后的力量,猛地向旁边一扑,身体撞入一扇因环境剧震而突然变得如同水波般荡漾不定的门扉光影,险之又险地脱离了猎人那致命攻击的范围,没入了后方一片更加混沌、色彩狂乱的光影之中。
现实中的周绾君,因为大量吸入那诡异浓烟,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充斥着无数扭曲的幻听,眼前光影乱闪,五彩斑斓的斑点与扭曲的人脸交替出现,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立刻昏厥过去。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意识,模糊的视线看到铜盆的水面中,周影那黯淡虚弱的身影终于摆脱了猎人的追杀,如同溺水者般,沉入了一片混沌狂乱的光影漩涡,消失不见。
影宅内,猎人并未立刻追击。他站在原地,玄色的身影在狂乱背景中如同礁石。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扭曲跳跃的光线下,仿佛活过来般微微蠕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依旧有些微波动的手掌,又抬眼望向周影消失的那片混沌区域,眼神晦暗不明,深处似乎有复杂的计算在飞速进行。
“有意思…”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被周围的噪音吞噬。然后,他手腕极其轻微地一翻,一件小东西从他指尖弹出,划过一道近乎完美的、冷静到冷酷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周影刚才消失的位置附近,那滩尚未平复的、如同沸水般的影秽之上。
那是一片青铜镜的碎片,边缘不规则,带着古老的锈迹,只有指甲盖大小,但上面却用一种古老的工艺,清晰地刻着一个徽记——一个周绾君曾在王老爷书房隐秘处见过的、属于王家的、绝不外传的标记!
碎片落在影宅那污浊不堪、仿佛浸满脓血的地面上,并未沉没,反而微微闪烁着一种独立于周围环境的、冰冷的、金属质感的微光,像一个被刻意留下的、充满嘲讽与挑衅的谜题,又像一个冰冷无情的、指向明确的警告。
近一个世纪后的同一个夜晚,月光以同样清冷的角度,透过百叶窗,洒在周晞忙碌的身影上。
她在整理太姥姥冬梅留下的那个散发着樟木和时光气息的老旧木箱时,指尖突然被箱底一个坚硬的凸起物硌了一下。她微微蹙眉,耐心地拨开那些已经泛黄发脆、质地如同干燥蝉翼的旧衣物,指尖触到了箱底木板上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凹陷。轻轻按压,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咔哒”声,一个隐藏的薄薄暗格弹了下来。里面没有灰尘,只有一小块被褪色丝绢小心翼翼包裹着的物事,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了漫长时光。
她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揭开那已然脆弱的丝绢,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境。当里面的东西暴露在眼前时,她的呼吸骤然一停,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一片青铜镜的碎片,边缘不规则,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斑驳锈迹,大小和她的大拇指指甲盖相仿。让周晞心头巨震、寒意陡生的是,在这片碎片的边缘,用一个她从未见过、但直觉感到古老而诡异的工艺,刻着一个模糊却依然可以清晰辨认的徽记——与她这些日子,在太姥姥断断续续的录音、以及她自己翻查的零星家族故纸堆中,反复出现的那个王家标记,一般无二!
碎片触手冰凉刺骨,那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肤,直渗骨髓,像是承载了太多跨越时空的怨念与秘密。周晞捏着这片突如其来的碎片,窗外的车水马龙仿佛瞬间远去,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金铁交击的刺耳厮杀声,和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如同判决般的警告,在她耳边幽幽回荡。
“镜像猎人…究竟是谁的人?”周晞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无意识地将心中的疑问低喃出声,与近一个世纪前,她的先辈周绾君在惊魂未定后,于心底发出的诘问,诡异地重合。
而这枚带着明确王家标记的碎片,在那个凶险的影宅中被猎人留下,又意味着什么?是猎人与王家暗中勾结、沉瀣一气的铁证?还是那个身份不明的猎人,故意留下的、指向王家核心的线索与挑衅?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手中那片冰凉的青铜碎片,在窗外透进的、同样冰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的、谜一样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