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得来的脸面,去强求他们!
——这么看,我们仿佛只能去责怪那些该死的戎鞑细作了。
但他们都已经死了,绝大多数都已折在了师姐的剑下,仅剩一两个当时被师姐的剑势震晕了过去、一时“幸免于难”的细作也被林姑姑他们斩杀了个干净。
且他们是敌人——我们的中间隔着国仇,有着家恨——倘若换了我,换了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状态不佳的戎鞑大将,我即便杀不了他,大约也会恨恨地剁去他的半截脚掌,或是想法子将他结实绑了,扭送到边关,扔给那些正戍着边的将士。
是以,我们确实是该恨他们的,但那种恨又不会全然因着师姐。
这种困顿的、让我浑不知该如何发泄郁气憋得我险些发了疯,那日我在厨房里枯坐了许久——许久后莫名记起了师姐她从前最爱吃这道“椒麻炒鸡”。
我本不是一个多喜欢下厨的人,平日里也甚少愿意踏足庖厨。
我那日进去,本是报着玩闹的心态,故意去偷摘来那一小篮子小师叔种出来的宝贝蘑菇的,但后来,我却魔怔了一般,站在灶台边,炒出来了足足十多盘子的椒麻炒鸡。
热锅冷油煸炒出的花椒姜片喷香扑鼻,被黄酒酱油和盐巴提前腌制过的鸡肉出锅时鲜嫩多汁。
藤椒油和翠盈盈的葱段映得整盘菜都鲜亮无比,可那鸡肉入了嘴,麻味却只呛得我不住洒出来满兜子的泪。
——这辈子我再未吃到过那样苦而涩嘴的椒麻炒鸡。
这辈子我也从未再见过一个如师姐那般洒脱不羁、飞瀑一样的姑娘。
那日我在小厨房满室的油烟里站了许久,直至天际的最后一线余晖都散在了黑夜里面,我才恍惚着摸出了那道小门。
初春的晚风还尚带着几分沁凉的寒意,我被那冷风一吹,正浑噩着的脑子陡然便清醒了过来。
直到这一刻,我方才明白,原来世上比眼见着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逐渐老去而更让人痛苦的……
是有人永远停留在了最鲜衣怒马的那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