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这都是些什么不要命的招式!!!”那细作头子惊恐大喝,那时我那师姐的脸上早已成了殷红的一片。
“都到了这种时候,命又有什么用呢?”她咧了嘴,那笑容似在嘲讽那细作的无知愚昧,又像是在笑她低估了她的决心。
——她是惜命没错,但这世上惯来有比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但他刚刚说的那话竟又是对的——她确乎是疯了,她方才那两剑也确乎是拿性命换来的,她在与人对峙时强行冲破了体内的奇经八脉,又忍着剧痛将那即将骤起的剑势一一压制了个干净,方得来了本不属于她这年纪应有的深厚内功。
但那内力在近乎是在她放开限制的一瞬便冲断了她通身的经络,她的七窍流了血,她浑身的毛孔里也渗满了细密的血珠。
——直至刚才那剑意乍起的那个瞬间,她方真正明白了何为常日被她师父挂在嘴边的“静如平湖映月,动若澜生碧海”;同时她是在刚才的那个瞬间,方意识到原来做飞瀑与做深海之间也并不冲突,她全然可以在达成了师父他们的期盼的前提下,继续固执地做着她想做的悬泉飞瀑,或者她可以再胆大一点,将她今日得来的感悟,就这么原原本本地讲给他们听。
可惜,她没机会啦——
她没机会再亲口讲给他们了。
意识消散之前她缓慢地眨了眼,遂片刻不肯迟疑的,竭力榨尽了她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力道,将那刚被她一剑又拉回来的细作们尽数扫下了山崖。
待到最后那个领头的细作也被她绞断了手腕扔下了悬崖,她亦终于再站不住,身子一软,破木偶一样地向后栽倒下去。
——那个一生都未曾收得住她那一身剑势的潇洒剑客,有生以来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这般完美地收敛住了她的全部剑意。
而那个平素惜命又一心只想做个悬泉飞瀑的姑娘,也就这般如那自九天倒悬下来的银河一样——
摔碎在了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