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的奖赏,比任何空话都更有说服力。
借着这股势头,苏夜让刘正雄宣读了他草拟的几条简单规矩:
“一,听令。上官之命,无违抗。二,守秘。衙门之事,不外传。三,不扰民。巡街办事,禁勒索滋事。”
“四,不私取。案涉钱物,丝毫莫动。五,战不退。临敌之际,畏缩者严惩。”
“另,自明日起,每日点卯,无故不到者,扣饷。”
“巡街记录由各队头目核查,虚报者,扣饷。协助破案、缉拿有功者,视情奖赏,加饷或赐物。”
规矩简单直接,
所有的赏罚都与饷银挂钩。
对于这些穷苦的差役来说,比什么大道理都管用。
毕竟你话说的再好,再激动人心,也不如两吊钱更让人激动。
没钱?当什么官!
苏夜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他当初杀梁峰的时候,直接大胆的私自昧下十万钱,还拿出相当大的比例赏给了手下们。
后来证明这件事情果然做对了。
整个河间郡的捕快,都对他忠心耿耿,甚至就连山阳郡的人,也以他马首是瞻。
靠什么?靠苏夜天赋高,手段狠辣吗?
不是,靠的就是他赏罚分明。
事实证明,这就是最正确的拉拢人心的手段。
看着下面那些渐渐有了些神采的面孔。
苏夜知道,这支勉强拼凑起来的队伍,算是初步捏出了个形状。
虽然依旧简陋,虽然内里可能还有各方塞进来的沙子,但至少,已经开始有了一丝可供驱使的力。
就在内部整顿初见成效的第三日,老鬼的密报送到了苏夜案头。
“广源粮铺,东主姓吴,与泥鳅帮私盐账册所列接收点之一吻合。”
“近五日,有三次夜间卸货,货物以‘关外干货’为名,但搬运者吃力,疑有夹带。”
“其靠山为漕帮外堂执事孙德海,孙有一妹嫁与户部清吏司仓吏周旺为妾。”
苏夜放下纸条,手指在广源粮铺和孙德海两个名字上点了点。
“尤朗。”他唤道。
一直如同影子般待在值房角落的尤朗无声上前。
“带两个机灵的,盯死广源粮铺的后门、仓库。尤其注意夜间入库的货物,想办法确认是什么。小心别暴露。”
“是。”尤朗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苏夜又找来刘正雄和王石,低声吩咐了几句。
当夜,在码头区一处廉价酒铺里,喝得有点高的赵四,拉着相熟的赌档混混大吐苦水:
“……兄弟我是看明白了,咱们这位苏大人,那是真敢干啊!可也得看看对面是谁不是?”
“就南城那‘广源粮铺’,听说背后站着漕帮的孙执事!”
“那可是漕帮!手眼通天的人物!咱们这小衙门,去碰那块石头?”
“啧……我看悬,搞不好就得碰一鼻子灰,咱们这些下面跑腿的,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赵四说得情真意切,那混混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安慰,
心里却已飞快地将这重要消息转了几道弯,准备卖个好价钱。
消息不到一日,该知道的人,自然都听说了。
同时,尤朗果然没有辜负主角的期待。
很快就成功得到了情报。
有些人趁着夜色将一批货物运到了广源粮铺后院仓库。
尤朗为了不出错,甚至还特意潜入进去,打开那些货物亲自确认。
就是私盐!
“时机到了。”苏夜眼神微冷。
翌日巳时,正是南城街面最热闹的时候。
苏夜亲自带队,手持包铁水火棍,排成两列。
刘正雄腰挎铁尺,紧随苏夜身侧。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喧闹的街市,直奔位于南城主要商街的广源粮铺。
粮铺吴掌柜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见这阵势,脸色一变。
连忙堆笑迎出:
“哟,各位差爷,这是……”
苏夜根本都懒得和他多废话,直接亮出搜查令。
“广源粮铺涉嫌夹带私货,走私违禁。奉令搜查!”
“私货?违禁?大人,冤枉啊!小店向来守法经营,这定是有小人诬告!”吴掌柜急声叫屈,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街上瞟。
“搜!”苏夜不再废话。
捕快们如狼似虎般冲进铺子后院,直奔仓库。
不多时,便从地窖和一堆粮包后面,拖出十几个格外沉重的麻袋。
当场划开,白花花的盐粒混着沙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另有差役搜出几本账簿,上面记录含糊,多处涂改。
围观人群哗然!
吴掌柜面如土色,腿一软差点坐倒,兀自强辩:
“这……这是有人陷害!孙执事!我要见孙执事!你们不能乱来!”
“孙执事?”苏夜冷笑,“可是漕帮孙德海?他若与此事有关,本官一并查办!”
话音刚落,街口传来一阵嘈杂。
十来个穿着漕帮短褂、手提棍棒的汉子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腆着肚子的中年汉子快步走来,正是孙德海。
“怎么回事?谁敢在老子照看的铺子闹事?!”孙德海人未到,声先至,气势汹汹。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孙德海走到近前,目光扫过地上的私盐和面色惨白的吴掌柜。
最后落在苏夜身上,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苏大人。苏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广源粮铺一向规矩,吴掌柜也是老实人。”
“些许货物,或许是伙计弄错了,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不如给孙某一个面子,咱们私下说说?”
苏夜既然来到这里,就不可能白跑一趟。
甚至,他带来了那么多人,都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这家伙竟然想凭两句话,就把他赶走?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换成是东州的人们看到苏夜上门,绝对是第一时间把所有罪过全都交代出来,争取个我宽大处理。
看来,京城的人们还是不知道,他这个血捕修罗外号究竟是怎么来的!
苏夜看着眼前的几个家伙,冷冷一笑:
“孙执事,本官依法搜查,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何来误会?”
“至于你的面子……”他拿起一袋混着沙土的私盐,又扬了扬那本问题账簿。
“《大虞律》有载:走私盐铁,十斤以上者,杖一百,徒三年。情节严重、抗拒官差者,罪加一等。”
“孙执事此刻带人前来,言语冲撞,是欲包庇嫌犯,还是意图威胁官差,阻挠公务?”
孙德海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苏夜如此不给脸,还直接扣上大帽子。
他仗着漕帮势大,又觉得苏夜不过是个新来的愣头青,当下把脸一拉:
“苏夜!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南城地面上的事,不是你一张纸说了算的!”
“识相的,带着你的人滚蛋,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否则……”
“否则怎样?”苏夜踏前一步,目光如刀,“你还敢当着这满街百姓的面,袭击官差不成?刘典史!”
“在!”刘正雄应声上前,七品武者的气息不再刻意收敛,
虽然不算强横,但那股子经过厮杀和修炼的凝实血气,
顿时让孙德海和他身后那些只会好勇斗狠的帮众呼吸一窒。
“漕帮执事孙德海,涉嫌勾结走私,并公然威胁、阻挠官差执法。给本官拿下!”苏夜厉喝。
“你敢!”孙德海又惊又怒,下意识后退,他身边几个悍勇的帮众却叫骂着挥棍上前。
“反抗者,视为同党,一并拿下!”苏夜声音冰冷。
王石怒吼一声:“上!”
那些捕快们早就憋着劲,闻令立刻结阵上前,水火棍抡起,毫不花哨地砸下。
他们或许招式不精,但力气足,配合这几日练的简单阵型,顿时将那几个冲动的漕帮汉子打得人仰马翻。
刘正雄则直接冲向孙德海。
孙德海也有几分功夫在身,大概在八品上下,但如何是刚刚突破、气势正盛的刘正雄对手?
不过三五回合,就被刘正雄一铁尺敲在腿弯,惨叫着跪倒在地。
被两名差役上前死死按住,套上锁链。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从孙德海带人赶到,到他和几名带头的手下被锁拿,不过盏茶功夫。
剩下的漕帮帮众看着自家执事像死狗一样被拖起来。
再看看那些虎视眈眈的捕快,以及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官员,哪还敢动弹,纷纷后退。
“广源粮铺即刻查封!一应货物账册封存!”
“东主吴氏,执事孙德海及其从犯,押回衙门大牢,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