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她手里拎着个布包,像是刚从市场回来。
“你是……”李宇轩没认出来。
妇人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他:“李长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啊,北霸天刘爷手底下怡香院的王妈妈呀!”
李宇轩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想起来了。
1946年春,他作为军事委员会代表来北平视察。当地驻军长官设宴,请了北平城有名的“北霸天”刘翔亭作陪。刘翔亭是青帮头子,控制着八大胡同的娼妓业。宴后,刘翔亭要送他“孝敬”,他说了句玩笑话:“这钱不干净,真要给,就纳入军费,给军队当饷银吧。”
当时在场奉承的,就有这个王妈妈——怡香院的鸨母。
“啊,”李宇轩尴尬地应了一声,“原来是……王妈妈。一眨眼得有两三年不见了吧。”
“可不!”王妈妈一拍大腿,“1946年4月见的,三年八个月了!李长官,您现在在哪高就啊?”
她没认出李宇轩现在是战犯——他穿着普通的蓝色棉衣,没戴军衔,看起来就是个普通老人。
“我……退休了。”李宇轩含糊道。
“退休好,退休清闲。”王妈妈叹气,“不像我们,饭碗都砸了。”
她指了指刚才过去的板车:“瞧见没?怡香院,我经营了二十年的院子,上个月让政府给封了!说是什么……铲除封建残余,解放妇女。我的姑娘们全送教养院去了,说是要改造,学技术,将来当工人。”
李宇轩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妈妈自顾自地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十八岁进这行,从姑娘做到妈妈,三十多年了。刘爷跑了,听说去了香港。我们这些底下人怎么办?政府说妓院老板是剥削阶级,要劳动改造。我这把年纪了,还改造什么呀……”
她说着眼圈红了:“李长官,您当年是说过,我们这钱不干净。可我们就靠这个吃饭啊!现在饭都没得吃了,政府让我们自谋生路。我能谋什么?除了会管姑娘,啥也不会……”
两个警卫警惕地看着王妈妈,手悄悄按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