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与焦灼,想起陈维那枚烧焦的徽章冰冷的触感。
平衡,从来不是静态的。它是无数股力量在悬崖边缘危险的共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所做的,她所命令的,或许冷酷,或许不近人情。但这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背负的重量。
只是……在那片未知的黑暗遗迹深处,那些挣扎求生的年轻人,他们看到的“平衡”,又会是什么模样?
伊莎贝拉不知道。
她只能在这远离风暴中心的地下书房里,努力维系着同盟这艘旧船,不至于在接下来的惊涛骇浪中……率先分崩离析。
雨,还在下。
而在远离橡树街六号的城东荒野,一片被低矮丘陵和枯败树林遮掩的废弃采石场边缘,几盏被刻意调暗的防风雨灯在雨幕中勾勒出一个小小的营地轮廓。
尼克莱·伏尔科夫站在一顶厚帆布帐篷的门口,看着外面连绵的雨线,浓密的褐色胡须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他穿着便于行动的粗布外套和长裤,脚上是沾满泥泞的高筒靴,早已没了议事厅里那位理事的儒雅,更像一个准备深入险地的老探险家。
帐篷里,三名同样装束精干、气息沉稳的男女正在最后检查装备:带有特殊滤光镜的提灯,刻画了简易防护符文的绳索和钩爪,几瓶散发着草药清香的急救和解毒药剂,还有一台结构复杂、依靠发条和简单回响共鸣原理运作的、用于探测地下空洞和能量异常的“地听仪”。
“头儿,都准备好了。”一个脸上有道旧疤、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低声道,“从那个老矿工嘴里撬出的旧巷道图,和我们在第七图书馆禁书区找到的、关于北境帝国前哨基地后勤通道的零星记载,能对上大概三成。从采石场下面的旧矿坑深处,有可能挖到一条被掩埋的、通往遗迹侧后方的古代补给通道。虽然希望渺茫,但这是目前唯一能绕过秩序铁冕正面封锁的路径。”
尼克莱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望着外面的雨夜。“遗迹内部情况不明,可能充满危险,甚至可能……他们已经不在了。你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旧疤的男人咧嘴笑了笑,扯动了伤疤:“头儿,跟了你十几年,什么时候见我们怕过?维克多那老家伙虽然酸得很,但人不坏。还有那个叫陈维的小子,是条汉子。就冲这个,这趟险,值得冒。”
尼克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东西,不需要言语。
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林恩城方向,那里只有一片被雨幕笼罩的、模糊的灯火。
艾琳……但愿你的坚持,能带来奇迹。
而我们,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践行同盟最初的信条——不放弃任何一个追寻真相、对抗黑暗的同伴。
哪怕,这与当下的“决议”背道而驰。
“出发。”尼克莱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率先踏入了帐篷外的冰冷雨夜。
暗流,在同盟内部,在遗迹外围,在无数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涌动、汇聚。
而这一切的焦点,那片埋葬了太多秘密与生命的古老遗迹深处,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