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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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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石滩的硝烟尚未散尽,江风卷着焦糊的木屑与淡淡的血腥气,在三江口至江夏的水网间弥漫。这场规模不算宏大的伏击战,其掀起的涟漪却如投入深潭的巨石,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荆襄、淮南乃至更远的地方扩散。

    击沉两艘江东走舸、毙伤两百余敌的战果,在诸侯争霸的宏图中或许只是疥癣之疾,但此战传递的信号却重逾千钧:江夏并非待宰羔羊,林凡麾下不仅有悍不畏死的士卒,更掌握了在复杂水网中精准设伏、以弱胜强的战术能力。尤其是那被江东士卒添油加醋描述的“妖火”——雷火罐炸裂时迸射的烈焰与惊雷般的声响,竟让不少久经战阵的江东老兵心生怯意。

    而当这则战报,与北方隐隐传来的、关于曹操病重不治的死讯,以及曹丕在许都暗流涌动的流言交织在一起时,其象征意义被无限放大。乱世棋局之上,一枚看似不起眼的棋子突然发力,竟让原本相对明朗的局势,瞬间变得扑朔迷离。那些盘踞在荆襄边角、依附于各大势力的小坞堡、流民帅,开始悄然调整姿态,或遣使试探,或紧闭寨门,等待着更清晰的风向。

    江东·三江口·吕蒙大营

    中军帐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烛火摇曳,映照着吕蒙铁青的面庞,额角包扎的白色伤布下,仍能看到未褪的淤青。他刚从伤榻上勉强起身,左臂的箭伤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带来火烧火燎的痛感。但肉体的伤痛,远不及心头的羞怒来得炽烈。

    黑石滩遇伏,虽未伤及根本,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这位江东新锐名将的脸上。自合肥之战后,他奉命围困江夏,本欲速战速决,立下不世之功,却没想到被林凡这匹“黑马”死死拖住,如今更是在阴沟里翻了船。逃回的士卒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江夏军的悍勇、伏兵的精准,以及那“妖火”如何在战船间肆虐,让江东军陷入混乱。这些流言在营中悄然蔓延,原本对江夏军的轻视与不耐烦,正一点点转化为难以掩饰的忌惮。

    “将军,周都督密令到。”亲卫捧着一封密封的信函,小心翼翼地走进帐中,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他深知此刻将军的心情,生怕触怒了这位正处于怒火中的主帅。

    吕蒙猛地抬眼,眼中血丝密布,接过信函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一把撕开火漆封口,抽出信纸,目光如炬般迅速浏览。周瑜的字迹遒劲有力,字里行间却并无苛责之意,反而温言安抚,肯定他围困江夏多日的辛劳,提醒他林凡狡诈多端,当戒骄戒躁,稳扎稳打。

    但信函的后半部分,语气陡然转为严肃。周瑜在信中明确告知,北方确有剧变传闻,曹丞相死讯并非空穴来风,曹丕在许都的动作日益频繁。因此,令吕蒙所部暂停一切大规模进攻行动,转为“严密监视,巩固营垒,防备江夏狗急跳墙或北方生变”。同时,命他立即派遣得力干将,护送北方使者梁习返回合肥,有“要事相商”。

    “暂停进攻……巩固营垒……”吕蒙低声重复着这八个字,指节因用力攥紧信纸而泛白,纸张在他手中被揉得皱巴巴的。这道命令,无异于承认了他短期内无法拿下江夏,甚至可能要坐视林凡继续坐大!他仿佛能看到周瑜在柴桑大营中写下这些文字时,那冷静而不容置疑的眼神——在周瑜的全局棋盘上,合肥的巩固、北方局势的应对,显然已排在了彻底解决江夏之前。

    这对心高气傲、一心想要雪耻并证明自己的吕蒙来说,不啻于一种变相的否定。但他深知周瑜的战略眼光,更明白军令如山,即便心中万般不甘,也只能遵令行事。

    “传令各部!”吕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与不甘,声音冷冽如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依都督指令,收缩防线,加固营寨,多设哨探,沿江水网密布烽火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违者军法从事!”

    帐中诸将闻言,纷纷凛然应诺。不少人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强攻江夏城防坚固,且林凡麾下将士悍勇,即便最终能胜,江东军也必将付出惨重代价。如今都督有令,正好可以暂缓攻势,休整部队,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另外,”吕蒙目光扫过帐中诸将,语气愈发严厉,“加强军纪,严查流言!再有敢妄议都督战略、或传播北边消息扰乱军心者,无论是谁,立斩不赦!”

    军令一下,营中顿时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气。而那位一直低调潜伏在营中的北方使者梁习,也在当天傍晚被“礼送”出营。一队精锐的江东士卒护送着他,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前往合肥。

    梁习端坐于船舱之中,面色平静无波,手中却悄然摩挲着一枚玉佩。他在吕蒙营中潜伏多日,早已敏锐地察觉到江东军内部的微妙情绪——吕蒙急于求战以证明自己,而麾下将士却多有厌战之心,黑石滩的失利更是让这种情绪雪上加霜。如今被周瑜匆匆召回合肥,说明江东的战略重心已悄然转移,不再需要他在这里“煽风点火”,挑拨江东与江夏死战。

    他的任务,究竟是完成了,还是失败了?许都如今的局势,又该是怎样一番风雨飘摇?曹丕能否顺利稳住局面,完成那惊天动地的篡逆之举?无数疑问在他心中翻腾,让他坐立难安。

    就在梁习离开的第二天,一个更加确切、且据称来自许都核心圈层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火星,在吕蒙军营的高层小范围内炸开——曹操,确实已经死了!许都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一场“盛典”,而这场盛典的真正目的,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将是汉家四百年国祚的终结!

    尽管吕蒙严令封锁消息,但这等石破天惊的大事,如何能真正捂住?消息如同无孔不入的风,迅速在中下层将校中悄悄蔓延。一股莫名的情绪开始在军营中滋生、蔓延,混杂着兴奋、茫然与不安。如果汉朝真的没了,他们这些打着“讨曹”旗号的军队,未来的敌人是谁?他们为之效忠的“吴侯”孙权,又将走向何方?是继续打着“兴复汉室”的旗号,还是干脆自立为王?

    人心浮动,军心涣散的隐患,如同暗潮般在江东军营下涌动。

    江夏·太守府·密室

    与江东军营的压抑与迷茫不同,江夏城内却是一片欢欣鼓舞。黑石滩的捷报早已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喜悦。而北方日益清晰的消息,更是让江夏上下士气大振。

    但太守府的密室中,林凡却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端坐于案前,手中捧着一杯微凉的清茶,眉头微蹙,目光深邃。桌案上,摊开着贾诩整理的各方情报,以及一卷刚刚草拟好的檄文。他深知,黑石滩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喘息,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贾诩的判断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江夏必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间窗口,完成最关键的政治布局,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洗牌中站稳脚跟。

    贾诩坐在林凡对面,手中捻着颌下的胡须,神色平静如常。这位历经多朝、看透世事的谋士,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为林凡指明方向。

    “黑石滩一胜,时机恰好。”贾诩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此战既向江东展示了江夏的肌肉,让周瑜和吕蒙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倾力来攻;又未过分刺激他们,避免了招致灭顶之灾。如今吕蒙奉命收缩防线,周瑜的注意力被北方局势牵扯,正是江夏竖旗正名、广纳人心的最佳空隙。”

    “先生,‘正朔’之名,非同小可。”林凡放下茶杯,语气凝重地问道,“仅凭一纸檄文,恐难服众。是否真需寻访一位汉室宗亲,奉为主公,才能名正言顺?”

    这正是他心中最棘手的问题。没有一位有足够号召力的刘姓宗亲坐镇,所谓的“汉室正朔”就如同空中楼阁,难以获得天下忠义之士的认同。

    贾诩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然。仓促之间,何处去寻合适且可控的宗亲?天下刘姓宗亲虽多,但要么早已投靠各路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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