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副市长,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伸手,只是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默:“哦?原来是秦市长。失敬失敬。不知道秦市长深夜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明显的敌意和挑衅。
秦默也不以为意,他收回手,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在解迎宾的对面坐了下来。
“没什么,”他笑了笑,笑容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就是听说解总的项目遇到了困难,作为分管城建的副市长,我这个‘父母官’,理应来关心一下,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解迎宾的痛处。
关心?帮忙?
解迎宾心中冷笑。他才不信秦默会有这么好心。他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敢劳烦秦市长,”解迎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语气生硬地说道,“我就是个做小买卖的,资金周转不灵,暂时停工而已。等我筹措到资金,自然会复工。就不麻烦政府操心了。”
“解总这话就见外了。”秦默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解迎宾的眼睛,“上千户百姓,眼巴巴地等着住进新家。这可不是小事。我们政府,有责任,也有义务,帮解总排忧解难。”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
解迎宾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他强作镇定,打了个哈哈:“秦市长真是爱民如子。不过,这钱的事,可不是说帮就能帮的。总不能让政府替我这个商人还债吧?”
“那倒不至于。”秦默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我听说,解总最近在和一家海外投资公司接触,对方很有诚意,愿意注资解总的新项目。如果能把这笔资金,先挪一部分到安置房项目上,不就解了燃眉之急了吗?”
秦默的话,像一道惊雷,在解迎宾的脑海中炸响。
海外投资公司?
这件事,他做得极为隐秘,只有几个心腹知道。秦默,是怎么知道的?
他脸上的镇定,终于维持不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秦市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他强撑着说道。
“解总,你懂的。”秦默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喜欢研究点‘闲事’。比如,研究一下解总的公司账目,研究一下解总的资金流向,再研究一下,解总和某些官员的‘私人交情’。”
他每说一句,解迎宾的脸色,就白一分。
秦默,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他!
“你……”解迎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默,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默没有理他,他站起身,拍了拍解迎宾的肩膀,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解总,我是个直性子,不喜欢绕弯子。安置房项目,是民生工程,是红线,谁碰,谁就要倒霉。我希望,解总是个聪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说完,不再看解迎宾那张铁青的脸,转身,从容地走出了包厢。
包厢内,一片死寂。
解迎宾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鲜红的酒液,溅了一地,像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他知道,他小看了这个新来的常务副市长。
这根本不是一头可以随意拿捏的绵羊,而是一头嗅觉敏锐、行动果断的狮子。
而他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踏入了对方的领地。
秦默走出了“云顶阁”酒店。
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清醒。
他知道,今晚的这次“偶遇”,已经给了解迎宾一个下马威。但这远远不够。这只是一场漫长博弈的开始。
他坐进车里,对司机说道:“回市委。”
车子缓缓驶离“云顶阁”,汇入了山下的车流。
秦默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他的脑海中,回想着今晚解迎宾的表情,回想着包厢里那些人的身份,回想着“云顶阁”酒店里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
他相信,今晚的“偶遇”,只是一个开始。
在这座看似平静的沪杭新城,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他,秦默,将作为这场战争的主角,亲手撕开那层笼罩在繁华之下的、腐朽而黑暗的幕布。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
然而,在这璀璨的灯火之下,暗流,正在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