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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阴湿,霉气如瘴,渗进骨髓。
云知夏被押入“哑狱”——四壁覆铜,地面铺铁,连呼吸都像被铁网滤过,闷得人发慌。
这里专囚重犯,更囚声音。
墙角一盏油灯昏黄摇曳,仿佛随时会熄,却又偏偏不死,像是被人刻意留着,等一个能点燃它的人。
她跌坐在地,背脊仍挺直如刃。
锁链哗啦作响,手腕早已磨出血痕,可她眼底没有痛,只有清明。
搜身的兵卒粗暴翻检,手指探进袖袋、腰带、裙褶。
她顺从低头,发丝垂落遮住唇角一丝极淡的弧度。
就在那人弯腰查看靴筒时,一片染血的碎布自她袖口悄然滑落,无声坠入尘埃。
那布角残缺,沾着干涸的唇血,一角绣着极小的“药”字变体,笔画扭曲如藤蔓缠绕,与囚车上所刻同源同根。
守卫未觉,抬脚踩过,扬长而去。
片刻后,脚步轻悄,墨二十五提灯而至。
黑衣裹身,面无表情,一如往常。
他缓缓蹲下,将旧灯换下,新灯置上,动作从容不迫。
指尖却在灯座交接的一瞬,轻轻一弹——那片碎布已卷成细条,裹着血纹,沉入灯油深处。
油浑浊,血融于其中,无人可见。
当夜,城南破庙。
灯娘盘膝而坐,双目失明,枯手抚灯。
她手中这盏,正是今日换下的那一盏。
她不知从何而来,只知心口发热,似有火种欲燃。
她点燃灯芯。
刹那间,金焰腾起三寸,不灼物,不燎衣,唯独照亮了灯壁内侧——血纹浮现,蜿蜒成字:
“寻‘腹藏典’者,护‘断舌者’。”
灯娘浑身剧震,指尖颤抖抚过那行字迹,泪水滚落:“师父……您还在召我们。”
她猛地站起,拄杖而出,步履蹒跚却坚定如刀。
她知道,“腹藏典”是谁——太医院药库夹层里那个连饭都不敢吃的少年;“断舌者”又是谁——那位为医鸣冤、笔比剑利的女状师。
她遣人即刻动身,往太医院后巷去。
同一时刻,冷雨敲瓦,药库深处。
血录生蜷缩在夹层暗格中,怀中紧抱油布包裹的《新医典》残卷。
那是他师父临死前塞给他的命脉,是沈未苏前世手书、融合古今药理的禁忌之学。
全本共十三卷,如今只剩五卷残篇,却被他用油布层层裹住,藏于胃袋之下,靠体温烘干墨迹,防潮防蛀。
他已经三日未进食。
不是不想吃,是不敢。
每一口饭都可能让汗水浸透衣衫,湿气渗入油布,毁掉这仅存的医道火种。
外头忽传来破门之声,木梁断裂,脚步杂沓。
追兵来了。
他瞳孔骤缩,听着他们翻箱倒柜,怒吼喝骂,越来越近。
他知道逃不掉了。
咬牙,撕下最后一张药方——《心火引术·逆脉篇》,泛黄纸角上还残留着他师父的批注:“此法通魂,非大义者不可习。”
他闭眼,吞下。
纸涩如刀,刮喉而下。鲜血从嘴角溢出,滴在胸前。
门板轰然倒塌,火把照进夹层。
兵卒揪住他衣领,怒吼:“谁教你这邪术?谁派你偷藏禁典?”
血录生咳着血,笑了,声音微弱却清晰:“是……云师父的灯。”
他望向窗外,雨幕如织,仿佛看见百里之外,天牢深处,有一盏灯正亮着。
而此刻,云知夏正倚墙闭目,调息凝神。
第285章 天牢里的第一盏灯-->>(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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