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浮现的刹那——“这次,我回来,不是为续命,是为——立规。”——整座碑林仿佛被无形之力唤醒,九口古井齐鸣,地脉深处传来低沉轰响,似有巨兽在黑暗中睁眼。
唯有萧临渊看得见那行字。
他瞳孔骤缩,指尖猛地一颤,仿佛被烙铁烫过。
那笔迹清瘦刚毅,一如她素日写方子时的从容不迫,却比往昔多了一种斩断轮回的决绝。
这不是求生,不是依恋,更不是归来乞怜——这是宣战。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位置,一座王府,一段情缘。
她是来改天换地的。
风忽然止了,连檐角铜铃都沉默下来。
可就在这死寂之中,药阁后院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响,像是冰层初裂,又似嫩芽破壳。
幼株顶端,抽出一枝新芽。
那芽形如人指,纤细修长,指尖泛着微光,宛如含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晨露。
金芒在叶脉间游走,忽明忽暗,竟与天上残月同步呼吸。
它微微颤动了一下,像在试探这人间是否还值得伸手。
萧临渊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殿门,玄袍撕开夜色,带起一阵寒风。
他顾不得身后墨二十一急唤,也听不见远处百姓惊疑的低语,只死死盯着那根新芽,仿佛那是她从虚空中伸出的第一根手指。
他跪了下来。
不是跪碑,不是跪天,而是跪树。
掌心轻轻覆上那根嫩芽,指尖触到那一抹温热的微光时,心脏猛地一缩——他竟觉有人回握。
不是幻觉。
那是一种久违的、活生生的触感,带着熟悉的冷静与克制,却又藏着一丝极轻的试探,像她在问:“你还记得我吗?”
萧临渊喉头滚了滚,闭目低语,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你烧了神,留下人。现在,该你回来了。”
话音落下,天地骤震。
风起!
花瓣纷飞如雪,自四面八方卷向药阁,竟是那些早已凋零的琉璃花,竟在夜空中重绽!
一道幽蓝残影自树梢掠起——是药灵蝶最后的魂魄,翅翼残破,血痕斑驳,却依旧执拗地划出最后一道弧线。
翅尖滴落三字,如血珠坠地,悬于半空——
“她,回来了。”
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气息,映得满院通明。
百姓纷纷跪地,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师父”,紧接着,千百声呼唤汇成洪流,在城南上空久久不散。
而就在这万众仰望之际,药心树幼株猛然一颤。
树心深处,那沉寂已久的心跳——
如雷贯地,震得九井共鸣,地脉翻涌。
金光自根部奔涌而上,叶片尽数亮起,仿佛整棵树都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