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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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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芳把水果、香烟和茶水递给春根他们。一阵寒暄过后,春根开门见山道:“这次来主要是要检查一下你们公司的财务核算和纳税申报情况。”

    小程、老聂主动出示税务检查证和有关文书,刘芳摆手表示不用看,强装笑颜地说:“你李局长就是最好的证明嘛,我不信别人,还信不过你吗?说吧,要查看哪一年的。”

    “实行营改增以后的吧。”小程补充说,“把近三年的都拿出来接受检查。”

    刘芳从卧室的保险柜里拿出厚厚的一堆帐本和凭证。春根此前早就作过一些调查了解,知道清溪县一些所谓的物流企业利用县政府税收返还及有关奖励政策,在无真实的运输业务的情况下,虚构营运,大肆虚开发票,牟取不义之财成为法外之地的事实。

    如有些物流企业一辆30万元跑运输的货车,由实际的个体车主自己先交10万,然后剩下的20万由物流公司担保向银行贷款,每月贷款由车主自己偿还,一般为五年还清,保险费一般也是由车主出钱交。车主的货源都是自己找,与物流公司基本没多大关系,而物流公司花一些小钱向实际车主购买过路票、加油票虚计成本、偷逃所得税。而按照有关税收规定,上述收入也不是该物流公司的,但物流公司把它作为自己的收入申报纳税增值税以获取政府的税收返还及奖励。

    出于扭曲的政府政绩考核,领导对此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国税部门如果基于强化管理采取停票、限票,物流企业的老板还会借助政府领导来说情、甚至投诉。政府领导就会立马在电话里责备、批评秋实,说国税人员思想不够解放,没有优化纳税服务,极力阻碍企业的发展。

    县局郑秋实局长为此常被分管财税工作的任卫民常务副县长叫去约谈。尽管秋实从规范税收秩序、严格执行税收政策上来解释,但迫于政府领导压力,有时候也“借鉴”兄弟县国税局的做法,对于一些领导出面说情的物流企业也是网开一面,使有些企业变得变本加厉,大肆虚开问题成为久拖不决的征管盲区、稽查禁区。

    据调查,吴毅与县食品加工厂的一徐姓女老板一拍即合,为她开具了大量虚假业务的货运发票以抵扣税款,达到少交税款之目的。

    徐姓女老板虽年近50了,但会精心打扮,风韵犹存,丰腴的身材穿出雍雍华贵的体态,给吴毅的感觉很美妙。有一次,他半是玩笑半是调情赞美她的肥胖,自己的精瘦。他俩是匹配的一对。她一点都不觉得羞躁。反而调戏他,那咱俩抽空来试试,看谁更厉害。吴毅连声说好、好、好。她说还是我来约你吧,那天我有兴趣了就约你来大战一宿,看谁先服软。

    而吴毅那天正与刘芳陪外地一个贾姓客人,客人大言不惭地吹嘘他的企业如今做得如何地风生水起,一年光运输费就要好几百万的,希望吴毅进一步加强合作,为企业开具发票,实现双赢。碰巧吴毅手机响了,是徐姓女老板嗲声嗲气打电话约吴毅在县城一个偏僻的小旅馆见面,骗他说是要将发票的返点“手续费”奉献于他。这可乐得他有些飘飘然,喜形于色旁若无人地央求她,把你也一块奉献吧,待会来见。

    隔着贾老板一个座位的刘芳可听得一清二楚,但装聋作哑。

    饭后安顿好客人后,吴毅猴急火燎地赶往小旅馆。吴毅是一个纵横情场、笑傲青楼的浪荡人。刘芳假装反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又折回到原地,快步尾随其后,吴毅却毫无察觉。

    小旅馆一个窄小的房间,早已沐浴的徐老板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观赏手机里面收藏的成人开放性影片,脸上滚过一片红晕,

    门外三声沉闷的敲门声传来,她知道吴毅来了,便收起情趣慵懒地起身开门。

    徐老板倒是不慌不忙的,欲拒还迎,挪步催他先洗洗干净吧。又娇滴滴地问吴毅,这几个月需要付给你多少开票的手续费呀?

    好说,好说,你随便给点意思意思就行啦。他色眯眯回答。那你就不怕刘芳不同意呀?她有点忧虑地问。

    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怎料到此时的刘芳叫了服务员开门进入,气咻咻冲进房间,“啪”的一声猛掴了那个床上女子一记耳光,指责吴毅背着她乱搞女人,后悔她自己是瞎了狗眼看错了人,并气势汹汹谩骂、讥讽正在胡乱整理衣裙的女人是一只土鳖,还装什么装。。

    最后还口出狂言威胁吴毅,这事没完,说要到国税稽查局举报公司虚开发票的违法行为。

    “你这个做会计的也是合谋的共犯嘛。”他皮笑肉不笑,假装镇静,支支吾吾地戏弄她,“找国税稽查李局长,你那个梦中情人,算你心够黑的。但这又有什么可怕的?稽查局长有什么了不起?在清溪,谁不敢不听我们任县长的话。”

    对于虚开发票案件,据说,有一次任副县长曾经亲自出面说情关照刘芳的企业,因为国税管理员根据有关规定采取了限票、停票措施。秋实被任副县长在电话里狠批了一顿,据说还把电话机摔坏了。这更加使得那些不法物流老板肆无忌惮,不把国税的政策放在眼里。

    今天,春根带领下户稽查,是秋实局长面授机宜,前几日,秋实先要春根按照程序办案,交代春根全程记录下来,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要注重程序与证据的合法性。

    春根以调研式稽查方式进入,摸清物流企业违反税收政策的基本手法,再书面呈报市局和政府不让其放任自由、为虎作伥,陈述对于物流税收征管的对策,不至于使之风险再扩大。这样,才能既整顿物流行业税收秩序,又可保护税务干部正常的执法。

    老聂看帐后,向刘芳提出查看一下企业自有车辆的基本数据资料和车辆的保险情况。刘芳拿出了一份资料,上有车主名,车架号,购车时间、车辆金额、牵引吨位、缴纳保险费等。说从中可以得出结论:该物流企业有绝大部分车辆是营改增之前从另外几家物流有限公司通过开二手车销售发票转过来的,蓄谋为虚开做好了铺垫的准备。

    刘芳掩饰窘迫之态,镇定自若讲述这公司是5个人共有的, 40多辆车是由股东会议所决定的。

    老聂与春根低语探讨,从真实的运输收入上来看,由于每单业务都有运输合同,查不清是否真伪,只有通过外调,才有可能确定是否虚开,定性是否违反税收规定。

    而问题的症结是,即使实际上该物流企业开票的收入并不是该公司的自有车辆跑的运输业务,那些挂靠车主运输收入通过该公司开具发票,是否定性为虚开,上级目前尚没有一个统一说法。春根也挠着头思考着。

    刘芳矢口否认公司有虚开发票的行为,拉着春根往里屋说有事情单独要跟他讲。老聂挤眼春根点头他跟刘芳去。走进房间,她不提公司的税收问题,却旁若无人,撩开衣领扇风,有意挑逗,温情脉脉劝解春根,神秘地说什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说你家婷婷与秋实一直在玩暧昧,有许多蛛丝马迹可以证实他俩不正当的亲密来往,并以手掌击额头,叮嘱春根要注意他俩的行踪。而自己眼里满是无辜而清纯的样子。刘芳还赞誉钦佩春根在工作上那股拼命三郎的英雄气概,半假不真地嗫嚅道,如果你愿意,我随时愿听从你的叫唤,任你摆布。

    春根厌恶她又在施展美人计,遂双手抱胸,直视刘芳指责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希望我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你绕来绕去的,却依旧是我行我素,我还以为你是我的老相识呢,却时刻惦记拆散我与婷婷的美好生活。

    刘芳寻仇的情绪,暂且转为谦卑。春根含胸勾背呵斥她,说正事。她却听而不闻继而夸赞任副县长的政绩来,借以刺激春根。还说刚才的传说是任副县长告诉她的,叹息道,人家县长还挂念他的前妻呢,想不到这个前妻还背着现在的老公与他的上司玩感情。唉,我刘芳真是苦命人啊,怎么就没有哪个男人真心真意心疼我、爱上我。

    春根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知道刘芳满嘴跑火车的毛病,打开房门正色道,“胡扯,任副县长,什么实干家、政绩赫赫、他狗屁都不是。至于秋实,我比你更了解他,毕竟是我们的国税局长嘛。君子好色而不淫嘛,你刘芳懂个鸟。”

    春根说完转悠到刘芳电脑桌旁,不动声色地假装浏览网上的新闻消息。他有一套稽查的“秘笈”,一般不示人的。春根运用解码技术电脑层层解密,获取了公司资金流向的蛛丝马迹,为准确判断是否存在虚开收集到关键数据。

    上午的稽查先例行到此。春根委婉拒绝刘芳的赴宴邀请,回到局里向郑秋实局长汇报检查情况要他定夺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秋实局长听了基本情况后,讲道:“据了解,那些物流企业老板,经常结伴去澳门玩,每次都是输钱不少,据说有的人最多一次输了几百万。他们哪有这么多钱?是否采取虚开发票赚取开票手续费、政府的返回奖励等来弥补这个大窟窿的,你这个稽查局长有责任将搞它个水落石出!”

    春根分析道:自2013年8月起全国在运输业先行实行营改增后,我县物流企业如雨后春笋一般,迅猛增长,目前共有大小物流企业一百多户,税源管理科曾经进行了一次全面实地核查、评估,确定凡每开票金额500万元以上的,要做到户户见面。对于物流企业如何开票,上级局只是下达了一个原则性的规定,即自有车辆可开具发票,并且规定每吨位可开票金额且有一个开票限额,文件规定每吨开票5000元以下,即吨牵引量每月最高开票5000元,以40吨牵引量为例,每辆车每月可开票20万元,100辆车最高开票限额就为2000万元。但是挂靠的车辆不能开票,至于哪些才算自有车辆,什么情况下才能开票,这个没有现成的规定,大家都是摸石头过河。还有一个规定就是,除本地小金额开票外,开票收入必须通过银行转帐,有利于查实是否真实的业务运输量。

    秋实举例论证:“营改增是新生事物,物流企业是由地税局划给国税系统征管的第一批营改增企业。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开票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清溪县是有名的物流大县,有车辆6000多辆,在地税征收管理时,每年实现税收四五个亿。在国税征管半年以后,目前与地税征管时的税收收入基本持平,但已经暴露出了不少问题。”在现实中,那些一问三不知所谓的企业法人,就是一个负责打理日常事务的门外汉,我们税管科通过摸排外围,实地明察暗访,发现不少企业布满灰尘的办公室、机器厂房就是一个虚假的摆设。不法分子从上游供货企业取得虚开的发票,已经得到证实,那么下游购进的虚假行为不言而喻了。两家企业全部款项均指向一个神秘人物肖某,复杂的资金流基本每天都是高效完成。通过配单、配票完成虚假的货物出口,利用上游的空壳企业虚开发票,虚构自营出口假象,大肆向税务机关申请出口退税,牟取暴利。

    正说着,电话铃声响起了。“哦,任县长。好的,我马上到。”

    秋实瞅了瞅春根,告诉他:“人家又把你告到县长那里去了。难呀,干扰正常的税收执法,哼,瞎指挥!刘芳还能搬动任县长施压,这很不正常嘛。嗯,你得小心背后有人打你的冷枪哦。”

    “上梁不正下梁歪。据说,这个王八蛋与刘芳关系很不一般呢,官商沆瀣一气,早晚必定会出大事。”春根简短有力厌恶地评论这对狗男女。

    “这个刘芳真不害臊,人可尽夫,鸟枪换大炮了,贼精贼精的。”春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突破政府、人情不当的干扰按照规定整顿物流行业的秩序。

    春根此时想起了严敏,想听听她的破解思路,便用微信发出求教信息想听听她的高见。

    严敏过了几天才拖沓地搬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通用套路,“建议你多与市局稽查局汇报、沟通。基层执法被政府干扰解决的办法,我记得与在你们稽查局长培训班上交流过。当然实际操作有难度,但你不能就此松懈、松劲,可以据此检验你的胆识和能力。我在参加外市的巡视工作。我期待并相信你会做得更好。”

    任副县长办公室。秋实打招呼,任副县长面露怒色,压着怒气向着秋实开腔:“我说秋实局长呀,你没事安排稽查去那些物流企业干什么呢?那可是我县的经济和财税的支柱,你把它赶跑搞跨了,你这个国税局长就成为我们清溪县的罪人!”

    “我……”秋实正想说明情况。

    “你不要总是抬出什么税收政策来唬人。我给你讲讲历史吧,西晋时期,举国清谈,口若悬河者登高位掌握实权,而踏实干事者沉为下僚,结果亡国了。还有那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夸夸其谈的马谡,还不是输得脑袋都搬家了?”任副县长蛮狠地打断秋实准备要解释的话语,“你们国税局不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任县长,县委龚书记叫你一同马上去宾馆会议室陪一下从深圳来的客商。”秘书推门而入催道。

    “哦,好,我知道了。你跟我一起去吧,客商还要询问一些税收优惠政策呢,他们十分忌惮你们一味地强调依法纳税、打击偷逃税,秋实啊,你不要从中作梗阻止我们清溪的经济发展喔。”

    任副县长拉起秋实就往外赶,秋实极不情愿地跟着任副县长走着,揣度:有些客商就是利用欠发达地区发展经济的迫切需求,要求政府在土地价格、招工、电费价格、道路基础设施、交通便利等甚至税收上给与最大的优惠和减免,而这些又可能成为官商勾结、侵蚀公共利益的腐败领域。而作为国税部门,决不能在政策把握上松口,一味地迎合某些政府官员违反税收法定原则的无理要求。

    正如秋实推测的一样,任副县长在与客商打交道因为不谨慎掉进了权钱、权色交易的泥坑。秋实庆幸自己没有跟着他去“蹚浑水”。

    几个月后东窗事发,任卫民被上级纪委“双规”了。

    任卫民,曾经被不少外商赞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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