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侯府中的那些,昨日婆母周大娘那几句含沙射影的挑刺之语,在她经历过的风浪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直接得有些可笑,甚至不值得她过多耗费心神去在意。
程恬真正渴望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堂堂正正、不偏不倚的对待,是一份明明白白带着偏袒的爱。
她可以忍受清贫,却无法忍受成为被轻视、被牺牲、被随意对待的那一个。
所以,她绝不可能接受梦中那般“宠妾灭妻”的结局。
那是对她底线的彻底践踏。
王澈不知道,他买来示好的礼物,恰好触碰了她心底这片最敏感的禁区。
他以为的惊喜,在她这里,勾起的却是旧日疮疤。
思绪翻涌,程恬的心情不可避免地低沉下去。
松萝见她神色不佳,久久不语,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匹新布,问道:“娘子,那这匹料子……唉,郎君特意买的,也是一片心意。”
程恬的目光再次掠过那抹雪青,眼底闪过一抹厌弃。
这颜色,总会让她想起那份“挑剩下”的难堪。
她移开视线,沉默片刻,淡淡道:“先收起来吧,如今日常在家,我也穿不着新裙。”
她并非是在生王澈的气,只是那些关于不公平的回忆,让她心绪难平。
她需要一点时间,独自消化这份时隔多年仍放不下的憋闷苦涩。
“是。”松萝不敢多言,连忙抱起布料,轻手轻脚地收拾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程恬却再也看不进账本上的数字。
她想起在侯府时,自己因是庶出,份例总是短缺,处处都要克扣;想起父亲偶尔问起她时,嫡母总会适时打断,将话题引向其他兄姐;想起那些看似无意实则伤人的比较……
她轻轻合上了眼。
窗边,程恬独自静坐良久,背影显得有几分孤清。
而此时此刻,王澈心中仍被那自以为是的“真相”煎熬着,丝毫不知,他精心挑选的礼物,所触及的,是妻子心中一道截然不同的旧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