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间,水杯的盖子微微发抖。
那抖声在空荡的走廊里被放大,像是在提醒她——
她一直是个入侵者。
那天晚上,她没回租房。
她去商场里坐到打烊,盯着橱窗里那些衣服。
玻璃反光里,她看见自己——
高跟鞋、直发、淡妆。
她忽然想起母亲在裁缝铺缝婚纱的样子。
那时候,母亲说:“你以后要穿得比谁都好看。”
现在,她真的穿得“比谁都好看”,只是再没有人能看见她。
一周后,公司办了一场合作签约宴。
顾衍城指定她去做接待。
她穿着那条蓝裙子,神色平稳。
在走廊的尽头,她遇见财务经理。男人递过一杯酒,笑意含糊。
“沈助理,干得不错啊。”
她举杯,礼貌地笑:“谢谢。”
男人的手指碰到她的指尖,温度黏腻。
她很自然地抽回手。
“抱歉,我酒量不好。”
那一刻她的笑微微歪了一点——像花瓶里过期的花,还在撑。
顾衍城从不远处走来,目光扫过那一幕。
“沈绵。”
“顾总。”
“签约文件在我办公室。”
她跟上他。门关上的一瞬间,她听见外面人群的笑声。
那笑声像水面浮油,轻飘、腻人。
顾衍城递给她一份文件,“下周陪我出差。”
“去哪?”
“港湾区。”
“好。”
“你怕吗?”
“怕什么?”
他看着她,嘴角几乎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怕我。”
她没答。只是很安静地笑。
她的笑干净、理智、无害——像一面玻璃。
那一刻他意识到,她可能比他更懂得距离。
那晚回到出租屋,她照例洗掉妆,卸下耳环。
耳垂上有一点红,是刚才被光照出的热。
她对着镜子,轻声说:“穷人教的优雅,不会出错。”
她把蓝裙叠好,放进塑料袋里。那袋子有股洗衣粉的香。
她忽然想起母亲的手——针线扎出的细茧。
她在床边坐了很久,手机屏幕亮着。
母亲的信息又来了:
【听说你升职了?】
【真好,妈就放心了。】
她打字:【妈,放心。】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又删掉。
最后只发了一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