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水上,两岸风景渐变。
李胜小心照料着父亲,李昌的状态在李胜用心的调理下,渐渐稳定下来。
随着船只深入楚地,李胜凭栏远眺,明显感受到了与秦国截然不同的氛围,心中暗自对比。
秦国的乡里,虽也被律法约束得如同军营,黔首们终日忙于耕战,面色多是凝重和疲惫,但至少秩序井然,很难看到公然欺压百姓的贵族车驾。
秦王的权力通过层层官吏直达底层,虽有严苛之处,却也打破了许多旧贵族的藩篱,军功爵制更是给了无数出身低贱的黔首们一线希望。
而眼前这片楚地,则是另一番景象。
江水丰沛,土地肥沃,物产看似比秦国边郡丰富许多,百姓的衣着颜色似乎也鲜艳些。
然而,沿途所见,却让李胜眉头越皱越紧。
时常见到华服锦袍的贵族子弟,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豪奴恶仆,呼啸而过,肆意驰骋,道路上的平民商贩纷纷惊慌避让,甚至有人躲闪不及被鞭笞斥骂。
他还看到沉重的徭役征发,但那些民夫并非在修筑城池道路,而是在为沿岸某处显赫的庄园垒砌院墙、开挖池沼。
税吏与贵族家奴一同盘剥乡里,百姓脸上不仅有着面对征召的麻木,更添了几分对于“封君”、“大夫”这些直接管辖他们的贵族的畏惧与谄媚。
‘这里的压迫,似乎与秦国不同…’
李胜心中暗忖。
秦国的压力来自于一套冰冷但相对统一的律法体系,而这里的压迫则更加直接,更加赤裸,来自于无处不在的贵族特权和人身依附。楚王的名义仍在,但真正的权力和财富,却分散在各个封君、贵族手中。
‘也难怪在历史上楚国作为大国却难以抵挡秦国的兵锋了。’
阿明见李胜望着岸外出神,以为他在担忧追兵,便开口道。
“李胜兄弟不必过于忧心,入了楚境,秦国的海捕文书效力便大减,只要我们顺利到达彭城,便安全多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楚人,阿明对岸上那些司空见惯的景象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感触,他的心思更多放在完成使命和保障行程安全上。
李胜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并未多言。